有孕之人忌丧事,父亲不让我去灵堂,丧仪中也未曾留出我的位置。怕我下床磕碰到,门外有人轮番守着。每日都有人给我换药,再过几日哥哥就要出殡了,可睁开眼仍旧是漆黑一片。
金光瑶扶着我躺下后就离开了,我听见很多人的脚步声,但一直躺着不动装作熟睡。我没办法清醒着面对他们的悲痛和惋惜,藏在被子里的手紧紧篡着手心,努力平复着不让自己流泪。最后屋内只剩下一人,他坐在我床前默默叹气,伸手隔着被子准确无误地附上我握紧的拳头“阿月,我知道你醒着。”
泪水盈眶,我扶着肚子转过去着背对着他。
江澄隔着被子缓缓躺在我身后,扶着我的孕肚,轻拍着我的后背。“睡吧,睡醒了就过去了…”
金麟台
轻轻的拍背声令人安心,金玉华在江澄怀中沉沉睡去。习雪连夜赶去夷陵,趁魏无羡昏迷,共情了当日之事,心下了然。第二日温情就带着温宁上金麟台请罪,与金玉华所言分毫不差。习雪拿不定主意,误打误撞听见金光瑶谄媚奉承的话,说着要让温宁为金氏所用。里面金光善似乎并不买账,一脚踢开跪在地上的金光瑶,说是他的计划害死金子轩。
原来他们自始至终都没有让魏无羡活着到金麟台,金凌满月宴只是个由头,实则布下圈套,却不想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习雪立刻联想到魏无羡记忆里,温宁失控时乱入的笛声。这么说来魏无羡岂不是…
屋内二人达成一致,面上将温氏姐弟挫骨扬灰,然后再拿到阴虎符控制温宁。
“糟了!”习雪惊呼着跑向地牢的方向。
分不清黑夜白天,算着时日,应是过去三两日了。身边守着的侍女多了些,门外巡逻的脚步声很不整齐,一听便知不在少数。
避不开父亲的耳目,姑姑握着我的手,以风氏秘术传音告诉我事情不是他们说的那样,说不全是魏婴的错。心底不安渐渐加重,将一切抽丝剥茧呈在眼前,我紧紧握着姑姑的手,她却说不能再耽搁了,要向我借一味药材。
我咬牙拔了剑簪隔开手腕皮肤,看不见也不知深浅,还没来得及疼,凉丝丝的触感顺着从指尖落下,滴答滴答落在药碗里。姑姑深吸一口气,扯了纱布飞快勒紧伤口上端。我没问她要做什么,伤口也没有愈合,过了很久疼痛还在折磨五感。师父阻断了我和天地之灵之间无休止的灵力豢养,她现在没办法借我的身体汲取万物灵气,幽怨地在屋子里飘来飘去,时不时骂我没有……
我现在是个废人没错,但天地之灵不是,除了我之外没人看得见她,那家伙游魂一样穿梭于金麟台的各个地方,总在我耳边说谁谁谁又怎么样了……
“你是不可能出去了,但你姑姑那边有大动作,我还顺手救了你小姐妹啊~”
那些不为人知的秘密里没有我在意的,但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我蹭的一下坐起来:
“温情,她还好吗……”
“怎么说呢,她,还活着。”
我长舒一口气,她又接上话“脸毁了,被火燎的触目惊心,看着都替她疼。”
“……”心凉了半截,我看着眼前空荡荡的黑暗,只盼着我的血还能像从前一样有用。
当年温氏余孽一事,我与父亲争执不下,从前没细想江澄为何寻得到我。
是二哥,他帮我了,却没有帮魏婴。要收拾金子勋,办法多的是,完全没必要以这样的方式。虽将那个猪狗不如的东西折磨得生不如死,却也添油加醋导致了如今局面。哥哥死后我心里一团乱麻,这件事情再往下就会牵扯出我爹和金光瑶,姑姑口中的答案我不听了……
装聋作哑也好,就当我也死了吧。
揽月殿已是金麟台最为安静之处,却还是听得见外面乱作一团。
“外面怎么了?”
“…”
“都说话!”
屋内侍女颤颤巍巍地跪在地上“是,是温氏的人,被挫骨扬灰了…”
“多嘴,滚出去!”江澄推门而入,斥责侍仆口无遮拦,片刻就将人通通撵了出去。
世事难料,能料到又如何?还不是一样无力回天,我颓然瘫坐在榻上,漠然靠在他怀里“不告诉我也没关系,你看,我还是知道了…”
看不见江澄,可如今的境地,他只会比我更难过。处决了温氏的人,下一个就是魏婴。我的夫君以至绝路,不得不做出选择,这次横在我们和魏婴之间的事再也无法推脱。
“陪陪我好不好,别去…”
“好,先喝药。”
喂给我的汤药之中掺了失魂草,两个人都没说破。我死也不愿意谢谢是魏婴杀了我哥哥,但无力改变,拦不住他去当围剿魏婴的主力。
醒来后江澄已经走了,跪倒的一众侍女之中没有人敢带着我去灵堂。我挺着六个月的孕肚,眼盲着又没了灵力,履步艰难。他们都觉得没人扶着我就不能走到斗妍厅,我挣脱开拉扯着我的侍女,磕磕碰碰地扶着墙走到门口。揽月殿门口守卫松散了不少,出乎意料地没有为难我,肯带我到灵堂去。
出来得太过轻松,此中必有蹊跷,我此刻只想去灵堂,顾不了这么多。此处是金麟台,即便是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