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缘
晓星尘、皓月、薛洋三人师出同门,下山后一直在惩奸除恶,哪里有风吹草动便就动身前往,几乎无人不识这三位道长。
他们救人于水火又分文不取,名声极好,却从未将其与兰陵金氏联系在一起。
射日之征前,不少人见过那位红衣冽冽的少女,后来销声匿迹了很久,只见一黑一白两道身影四处夜猎。
曾有人在姑苏鸡鸣寺见她替人解签,说她解答签文头头是道,却始终苦思姻缘一卦不得解。偏偏鸡鸣寺求姻缘的最多,她一边解签一边叹气,吓得旁人都以为是解文寓意不好,拿到手里却是上上签。
皓月执笔停顿了很久,一支竹签安静放置在手边,身畔并无求解之人。
姻缘第八签是上上签,解签并不难,皓月时不时易魂便要替长姐礼佛,对这些东西烂熟于心,细致到时运、因缘际会几何?她洋洋洒洒写下:云开日出正分明,姻缘皆由天注定。
而后是漫长的迟疑,这支签是她随手求来的,皓月有些摸不着头脑。
一声声钟鸣厚重古朴,青砖绿瓦的高墙外海棠开了又落一地春红。
将枯的落花不偏不倚歇在石案边被风吹动翻开的书卷上,是本古法粗染的藏经文书,主持相华师太已然在她身后站了很久,最后拾走了书面枯红的落花。被花枝遮住的经文重见天日,上书:
暂时姻缘,百年之后,各随六道,不相系属。
“师太,这不是自相矛盾吗?戒律如此,还怎么管人姻缘...”皓月烦躁地将彤管搁置在一旁,仰头看向逆着光的相华师太,见晚霞余辉替她镀上金身。
相华双手合十,海棠花枝被她与檀木一道握在手里便失了妩媚,染上华光万丈,她看向皓月,笑容和煦。
“阿弥陀佛,小施主未曾出家,于戒律清规之外,不必介怀。”
四月初七,金夫人携女到访云梦,金氏双姝完完整整得见于世人眼前,这才揭开金氏小女儿的面纱,原来是许久不见的皓月散人。
抱山散人门下的三位小道长于云梦有恩,他们曾在危难十分与驻守此地的仙门一同抵抗温氏。如今困境虽过去了,一听皓月散人在云梦做客便有百姓赶过去送礼,莲花坞每日门庭若市。
江澄小少爷外出一年未归,虞夫人便做主将乡民送来给金玉华的鱼竿、竹编的各式物件、藕粉、时蔬统统存放在他院子的偏厅里。
金夫人与虞夫人是自幼时的交情,一见面便熟络起来,说什么也要同吃同住,子女跟了去便是陪衬,她带去的两个女儿深谙其道。
好不容易闲下来,金玉棠也懒得回云深不知处执掌家务,终日与江厌离缩在院子里做女红,金玉华不会这些,便抓了药材磨碎了放进两位姐姐缝制的香囊里。
金氏母女三人在云梦住了十余日,后来莲花坞人手一个安神香囊,除了迟迟未归的江澄。
离去那日,江宗主和虞夫人携手相送,金夫人踏上船,掀开船头珠帘时珍珠轻碰小女儿腰间的莲花玉佩,环佩叮当,鸣声清脆。
莲花坞嫡系弟子各有一枚九瓣莲玉佩,以平安扣相连,寄托长辈的祝愿与厚望。从前她们师兄弟几个救云梦于水火,这份救命之恩,莲花坞上上下下无不感念。射日之征后,江宗主夫妇合力绘制了新的纹样,著称三枚莲花玉佩赠与晓星尘、薛洋和皓月。
金夫人盯着那枚玉佩出神,想起虞夫人所言,只觉心中困惑,又不敢多问。遮遮掩掩的目光还是被察觉,金玉华轻叹道:
“阿娘,我知道你的困惑,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我也不知,或许,答案不在这里...”
金夫人眼看着她解下玉佩递到自己手里,和田玉在指尖摩挲,触感温润细腻。
虞夫人曾说皓月修为几乎与化丹手温逐流不相上下,寻常少年不过结丹的年岁,她的修为却不似这个年龄所能达到的高度。可无论金玉棠还是金玉华,她们二人从来抗拒提起从前自温逐流手中救下江澄的往事,可除了她们和江澄,无人知晓当日发生了何事。
和田玉内多出一丝色泽上佳的红玉髓,则称糖玉,千金难求。
金玉华在云深不知处后山沉睡了三年,醒来后脖颈处带着一颗糖玉平安坠。
冥冥之中,金玉华觉得这块糖玉有灵,时不时有灵气溢出,意在指引她去寻些什么。
她像着了魔,只带了一柄名唤赤月的长剑便又要离家,金宗主夫妇拦住她的去路,金光善苦口婆心道:
“答案有那么重要吗?连个归期也无...”
“我不想稀里糊涂便渡过半生,既是主魂至,寻到她要找的人才算有始有终,兄长的婚期便是归期。阿爹阿娘,就此别过。”
金玉华一路向北,越靠近朝歌故都,越有种说不上来的熟悉,直到抚上城墙光亮的青砖,她与母族风烛残年的老宗主一同站在城楼上眺望绵延不尽的矿脉,见一道紫衣身影渐行渐远。
无需看见那人是何面容,金玉华笃定那便是她要找的。
“祖母,我该回去了...”
还未得到风氏老夫人的回应,金玉华便提着裙摆跑开了,她身上穿的老夫人早早备好的红锦羽纱罗裙,远远地只见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