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对不起。”那张苍白的褪去原本红润颜色的嘴唇轻轻张开,断续地吐出四个字。
江迟的神经一颤,朝身边人看去。
她要醒了吗?
“哇呜,爸爸,呜呜呜呜~”呼声压过呢喃,江迟的注意力被扯到睁开眼睛、不住啼哭的春喜身上。
春喜掀开被子,要往江迟身上爬。
孩子哭得厉害,小脸通红,要是不答应她,孩子肯定闹腾,江迟脱掉鞋子,拿被子拢住春喜,躺到她身边道:“春喜乖,爸爸在。”
小丫头埋在江迟胸口,“呜呜呜”哭得更厉害了。
外边张大夫听见孩子的哭声,掀开帘子走了进来,看到春喜活蹦乱跳,还死死缠在爸爸身上嚎哭,笑了:“醒了就好,醒了就没大事了,就是冻伤膏得抹,不能停。”
江迟点点头,忙着哄孩子去了,连张大夫什么时候出去都不知道。
孩子哭闹了一阵,才感觉皮肤刺痛,哼哼唧唧地窝在江迟怀里。
两个小的被江迟一手照顾长大,本就黏他。
“爸爸,对不起。”春喜摸着爸爸的脸,一边抽泣一边道。
“春喜不乖,去河边玩儿,掉进水里,让爸爸担心了。”
春喜虽然才三岁,但向来听话,在家里还知道照顾妹妹,每次被奚瑶欺负,挨了打,也不会主动告状,江迟心疼坏了。
“春喜,爸爸没生气。”
春喜听了,“呜呜呜”又开始哭。
知道孩子吓着了,也是真的害怕他生气,江迟没说什么,只是把孩子抱得更紧,给她安全感。
过了好久,春喜哭累了,小身子一抽一抽,江迟又忙着给她顺气。
等孩子哭够了,情绪也都发泄出来了,江迟摸了摸孩子的脑袋。
温度正常,没发烧,他缓缓吐出一口气,幸好,幸好。
“春喜,告诉爸爸,你怎么会到河上?”
春喜小心地抬起头,觑了一眼江迟的脸色,迟疑道:“妹妹想吃鱼。”
“所以你妈就带你们去了?”
春喜点头。
忍住胸口一瞬间爆炸一般的怒火,江迟把春喜的脑袋重新摁回怀里,孩子不懂事,不知道危险,大人也不知道吗?
“乖,困了吧?睡吧。”
春喜寻了个舒服的位置,闭上眼乖乖睡着了。
春喜睡熟以后,江迟抽出早已压麻了的胳膊,他坐到炕边,一双幽沉的眸子,一错不错地落在奚瑶身上。
他缓缓握拳。
他不答应给徐知青争取回城的名额,她就要变本加厉欺压他的孩子?
黑夜降临,江迟收回落在奚瑶身上的视线,目光落在虚空的某一处,从涣散,到坚定。
她不是想离婚吗?
那就离!
“唔。”安静了几乎半宿的奚瑶忽然出声,她嘴巴微张,急促吐息,脸颊也带着一团不正常的红。
江迟木着脸摸向她的额头。
触手滚烫。
张大夫正好进来,发现奚瑶状态不对,赶紧过来查探。
“坏了,发烧了,这么烫手,怕是温度不低,我去熬退烧药,这有点儿酒精,你给她擦擦手心脚心腋下,别停,我马上回来。”
江迟定定地瞧了她一秒,拿起帕子,给她擦拭。
缓了十几个小时,奚瑶身上的蓝紫褪了不少,逐渐显露出皮肤原本的白皙。
他避开她腿上包扎的伤口,在腘窝、肘窝多擦拭了两下。
张大夫回来,端着汤药急急道:“赶紧给喂下去,别烧坏脑子。”
江迟接过药碗,在张大夫的帮助下,把奚瑶扶起来。
她里面仅穿着贴身衣物,起身时被子滑落,张大夫赶紧别过身,心里暗道造孽。
江迟把被子塞严实了,“张大夫,我来就行。”
张大夫就等着这句话呢,拔腿就跑。
人昏迷着,药汁喂不进去,默了片刻,江迟捏住她下巴,迫使奚瑶张开嘴,把药汤一勺一勺得硬塞了进去。
几乎每喂上一口,奚瑶就要呛一回。
咳嗽地天崩地裂,一整碗退烧药下去,奚瑶也没醒来。
江迟把她放回炕上,把药碗放到桌子上,回过身,给她擦拭嘴角跟脖子上留下来的褐色药液。
皮肤裸露在外,沾了水,冷风一扫,冻得奚瑶瑟缩。
江迟看到了,给她把被子拉到下颌,他如同一尊雕像,沉寂的坐在炕沿。
张大夫中间过来收药碗,让他趁着天还没亮赶紧休息一会儿,江迟嘴上应了,等张大夫走了,他还是那个姿势。
“春喜,春喜,拉住妈妈的手,别,别松开。”
“春喜,别睡。”
这一晚,奚瑶嘴巴里断断续续地蹦出几个音节,有些囫囵,江迟侦察兵出身,分辨这些不难。
耳朵里不断传入奚瑶的胡话,江迟的面庞越发肃穆。
出事了知道害怕了?
早干什么去了!
天边刚刚露出鱼肚白,睡饱了的春喜就醒了。
小家伙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满被窝找妹妹的影子,没找到夏桃,春喜小嘴一撅,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
“春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