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分是全村人的命根子,年底换钱、买年货,都指着这点儿工分。
“一百块实在太多了,我真没有。”被奚瑶逼得想哭,徐文洲哭丧着脸。
“你有多少?”没等徐文洲回答,奚瑶竖起八根指头,“八十块!”
“八十块也没有啊,城里工人的工资一个月也才不到三十块,你这不是强人所难吗?”徐文洲拉长着脸说。
“那就公安局见!”奚瑶给江迟一个眼色,江迟立马抓住徐文洲的胳膊。
“我赔,我赔还不成吗,但是我眼下没有那么多钱,我真没有。”
“写欠条吧。”村长说。
有人跑回去拿纸笔,所有人都是证人,徐文洲幽怨地看了眼奚瑶,不情愿地提笔书写。
只一个早上,他就欠了一屁股债,八十块,他今年一共挣了一百六十多个工分,这算下来,也就九十几块,还要寄一部分回家……
“瑶瑶,行个商量,成吗?”徐文洲个头不矮,但过于瘦弱,比他矮一个头的村民都能一拳把他撂倒,他低下头,可怜地看着奚瑶。
他明白,奚瑶这是在惩罚他,没关系,等把她哄好了,让她把借条销毁就是。
想通了,他也就不在意这一纸借条了,他向奚瑶眨眨眼,卖了个惨,歪七扭八地在纸上写下自己的名字。
在他落笔的第二秒,奚瑶叫停道:“狗爬都比你好看,写端正点儿!”
徐文洲:……
他划掉第一笔,重新写了一遍,奚瑶拿起来端详,片刻,她冲江迟点点头,把借条塞给他。
“可以道歉了。”
徐文洲:??
“还要道歉?凭什么?”徐文洲没绷住。
“道歉!”
“我不!”让他给江迟道歉,下辈子吧。他别过头,瘦削的身子在彻骨的北风中摇晃。
“徐知青已经答应赔钱了,奚瑶,你别得寸进尺!”徐文洲的好朋友夏然跳出来说。
“看你很关心他的样子,怎么,你想替他赔?可以啊,我不介意。”夏然瞪大眼,大嗓门急急收住,给了徐文洲一个安慰的眼神儿,就缩进知青堆里了。
“塑料友情。”奚瑶吐槽了一句。
徐文洲脸色惨白。
“道歉!”她喊道。
众人这时也都看出来了,今天要是徐文洲不给江迟道歉,奚瑶不会放过他的。
见徐文洲倔强地拧着头,一脸“绝不受辱”的表情,奚瑶的表情变得玩味,“非要我向大家说明,我男人是因为什么打你的吗?”
徐文洲身子一震。
江迟也握紧拳。
众人议论纷纷,他们中的好多人都不知道徐文洲到底干了什么才挨了一顿揍,奚瑶是怎么知道的?
“奚瑶,你,你别——”
“你很得意吧。”徐文洲步步后退,奚瑶步步紧逼。
“被我从家里打出去,迫不及待要来我男人面前添油加醋、挑拨我们,是吧?”
徐文洲想堵住奚瑶的嘴。
“不,不是这样的。”他挥动着手臂,着急忙慌地向大家解释。
“勾引有夫之妇,是什么罪名,你读过那么多书,应该很清楚。”
在徐文洲拼命摇头,满脸慌乱时,奚瑶一字一句道:“流—氓—罪,要吃枪子的!”
“砰”一声,众目睽睽之下,徐文洲直直倒下。
知青们赶紧把徐文洲抬回知青点,村民们没热闹看了,在村长的吆喝声中,上工去了。
奚瑶跟江迟分别后,赶紧回家,家里就俩孩子,她不放心。
而另一边,大部队离开村子,王大哥凑到江迟跟前,挤眉弄眼地说:“你媳妇刚才好神气。”
江迟瞥他,“之前是谁背地里嚼我媳妇舌头根子。”
王大哥连连摆手,“谁知道你媳妇会忽然转性,你小子总算苦尽甘来了。”
他真心为江迟高兴。
“不过,上回的事儿,你问清楚了吗?到底怎么回事?”
知道王大哥说的是春喜跟奚瑶落水的事情,江迟三言两语解释一遍。
王大哥嘴角抽了半天,“你家春喜真的是该揍了,大人不在就敢上冰河上玩儿。”
“已经揍过了。”
“你舍得打孩子?”
“我想打,她不让。”江迟笑着说。
王大哥:……
“跟我炫耀是吧,也就是你嫂子回娘家了,不然我一定——”
“上个月,你被嫂子撵出家门,差点儿光屁股,我可亲眼看见了。”
“好啊你,揭我短?看打!”
村里人结婚都早,虽然王大哥孩子都五六岁了,他人其实才二十出头,比江迟只大一岁。
奚瑶的变化让人心惊,江迟的变化也不小。
队伍前头,村长听见王大哥跟江迟的打闹声,没忍住,嘴唇咧得大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