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二十,摄政王生辰。
摄政王喜静,也不爱铺张,每到生辰都是不大在意的样子,然而燕伯是个重规矩的人。
摄政王忘了他记得,摄政王没请人他请,摄政王还在宫里没回来他把人叫回来。
摄政王府的人都知道,这府里只要有燕伯在就不会出差错。
酉时,养好病的赵尘星跟杨柚进了摄政王府大门。
这是私宴,拢共二十来人,赵尘星穿行在其中不扎眼也不平庸,与杨柚打寒暄的人也都会问候她一句。
也有说闲话的,赵尘星不知道杨柚听见没,反正她是听见了。
“就是她?据说新婚夜被柚儿弃在房中?也是没本事笼络住夫主的坤泽。”
“我倒瞧着挺好的,人长得干净利落,美丽得很,可惜表弟有个西域舞姬为妾,显得平常了。”
……
不生气不生气,别人说的是真的,真生气了岂不显得我小气?
敛敛眉,赵尘星坐直了身子,当这些话是风,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她扯起嘴角,把最得体的笑容挂在脸上,逢人便点头。
她身边的杨柚则和另一位子上的人说话。
一众人等了小半个时辰摄政王才姗姗来迟,摄政王位高权重无人敢埋怨,都笑着敬酒说吉利话,摄政王也不喝,浅笑着看他们,到杨柚这桌时赵尘星浑身紧绷,手冒汗。
她很紧张。
杨柚举酒站起来,如快意恩仇的少年郎般爽朗笑着。
只见他微一侧首,思索片刻后便笑盈盈道:“前几日表兄在翠楼,我恰巧偶遇了,一道长前来恭喜表兄……”
他故意顿住,惹得人心急追问,赵尘星也好奇地看过去。
“那道长说,”他喝酒,“说表兄姻缘线动,好事将近了。”
好低级无趣的催婚手法。
赵尘星收回脖子,默念自己的贺词。
上座的摄政王只是淡笑,继续往下面移动视线。
下一个便是她。
赵尘星站起来:“表兄生辰快乐,祝表兄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她是坤泽,倒省了喝酒。
说完,赵尘星很紧张地等待摄政王的反应。
她在赵家时,极少参与别人的宴会,也不自己举办,说来只是身份低微,到现在都见识短浅。
她低门高嫁,虽说是因为坤泽的身份、夫主家想要乾元后嗣,但也没少受人诟病。她胸无大志,只想安稳度日,旁人只要不当着的面说,她都可以不在乎。
秉着过去的流言蜚语我难掌握,今后我不会给他们再整出些新笑话的想法,赵尘星不想在任何场面出丑。
事事但求中规中矩,不求出类拔萃。
摄政王也笑着,看向下一个。
赵尘星松口气,软着手脚坐下,等所有人都说完了,才开始拿筷子吃东西。
摄政王府的厨子出自宫中,做的吃食样样色香味俱全,赵尘星吃了一口就停不下筷子,又怕人笑话,只能一面听人说话,一面神不知鬼不觉夹菜。
她吃得勤快,桌上珍馐没的也快,渐渐的,杨柚眉头越皱越紧,赵尘星在他发怒前赶忙放下筷子,优雅地拿出帕子擦嘴。
杨柚瞪她。
赵尘星无辜回看,装作不知道这死要面子的男人在生什么气,低声问:“夫主可是身子不适?”
“我舒服得很!”杨柚低哼。
新婚夫妇的小动作很快引来摄政王关注,李顾止住身边说话的人,抬手唤来谨言,道:“世子正君尚年轻,喜美食,你去后院命厨子再做几道菜来。”
既然摄政王将贪吃说成年轻,旁人也不能再说什么,都各自交谈去了。
杨柚只觉丢脸,看也不看赵尘星,找个不知是弟弟还是哥哥的人投壶去了。
这下只剩赵尘星一人坐在原地。
席上没有什么熟面孔,她自然不会自讨没趣,等菜一上来,便对摄政王讨好一笑,开始吃菜。
谨言跪坐在她身边,因为事先两人那点不算交情的交情,低声道:“这酒可是南方进贡来的,整个大景找不出三坛!”
赵尘星惊诧不已:“那怎么拿出来宴客?”
谨言得意地挺胸,语气骄傲道:“王爷不喝酒,燕伯就拿了给你们了。后厨我最大,这酒自然是我的,我可是见你顺眼才给你的。”
赵尘星谢过,怕自己多喝杨柚会生气,便只倒了一小杯来尝,只没想到这酒有桃香,隐约有些甜蜜的味道,入喉也不辛辣。
这是果酒吗?
赵尘星惊喜,下意识寻找谨言,已经回到摄政王身边的谨言对她做了个不醉的手势,示意她尽管喝,不醉人。
——赵尘星是这样以为的。
理解错了的她便开始一杯一杯小酌起来。
李顾与最后一个想和他说话的人聊完后,屋里已经没几个人了。
他腿脚不便,宴请的也不是外人,多年来都是聚在一起吃吃喝喝,然后大家一起出去玩,投壶钓鱼,赛诗对弈。
而且他们往常来不了摄政王府,来了也不敢放肆,当然是今日趁机多玩玩多看看啊。
“哈!”一声突兀的响,将李顾的注意力吸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