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敛转过身来,脸上洋溢着不易察觉的笑,就连眼角也跟着嘴角一块咧开。
苍山自是看到了谢敛微妙的表情,刻意走上前几步,再次重复方才说过的话:“夏津县主也去。”他见谢敛没有反应,似是痴痴呆呆的,又像是高兴过了头,多嘴说了几句:“所以郎君不愿去真定公主府?真定公主名义上是为莫驸马摆凯旋宴,郎君是莫驸马的下属,深得驸马重视,真定公主一视同仁,必会让郎君随莫驸马敬酒。”
莫驸马名为莫铮,此次立下汗马功劳,已封了从三品的归德将军。
在北地,他们随着军中的叫法称呼莫铮为将军,回到长安即是以真定公主为尊,称呼莫铮为莫驸马。
谢敛还是不说话,仅轻轻颔首,在凝神思考些什么。
苍山又道:“男女分席,可真定公主府那般大,何愁没有地方见到夏津县主呢?”谢敛心悦夏津县主程灵然,是人尽皆知的事。
心事被察觉了,谢敛抬着右手抵住下巴,装模作样咳嗽两声,为自己找了个台阶下:“那便去了。”
“对了,距离真定公主府上的宴会还有五日,郎君这几日去长安时兴的布店看看料子,也学‘女为悦己者容’,给自己好生打扮一番。”苍山与谢敛相伴了将近二十年,几乎是谢敛肚子里的蛔虫,谢敛这样的反应即是心情愉悦,大胆地说着这些话。
谢敛懒得同他贫嘴。
苍山说到了点子上,他是该仔细修饰自身了。
不是学女郎在脸上施粉黛,扮俏丽佳人,他是想从头到尾给自己好生修整一番。
北地凉,风雪大,晴阳万里也会令人心生寒意。
少倾,谢敛将枪杆放回原位,轻拍衣摆,道:“你去买个又大又长的铜镜来,最好跟我身形差不多,算了,也可以略低些。”
苍山哪能不明白谢敛的心思啊,这男子其实跟女子差不多,心中有了人,自然是希望自己见到她时,每一处都是完美无瑕的。
他俯身应是,笑着点头退了下去。
郎君高兴,他也高兴,这件事他必定得办得妥妥当当,让郎君在夏津县主面前得脸。
他哪里知道自家郎君回长安第一日就遇见了夏津县主,他那时满心满眼只有行刺郎君的歹人,没有郎君那般敏锐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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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雪馆内,几乎是同一时刻,空弦和锦瑟服侍程灵然穿戴整齐后,缺月从门外走来,轻轻唤一声“娘子”,将真定公主府上的花帖送至她面前过目。
“娘子可要去?”缺月是程灵然四个贴身婢女中生得最美艳的一个,单看她的脸,心头里就会想象出一位肆意潇洒的女郎,其实不然,缺月是最文静内敛的一个,平日里若无吩咐,就待在程灵然的听雪馆。
程灵然下意识瞄了眼花帖,摇了摇头,“放在一旁吧。”
傅母蓉娘和教养嬷嬷冯媪飞快对视一眼,蓉娘忙劝道:“此时不在大内,太后殿下不会纵着娘子任性,这真定公主府的宴,娘子必定是要去的。”
先前在大内时,真定公主就与她针尖对麦芒的,总是来招惹她,招惹的次数多了她便有些厌烦,一连对真定公主有关的事都毫不在意。
蓉娘的这句话,算是给她一个提醒。
如今年岁渐长,不能再跟十二三岁时任性,做事要顾及体面,因此她脸上挂着团团的笑,漫声道:“那便听阿母的话,我到时跟着阿娘和阿姊去,有她们看着,阿母放心就是。”
蓉娘和煦笑笑,一旁的冯媪满意地点着头。
空弦抿着唇角,看眼身旁有着同样表情的锦瑟,锦瑟迎上她的目光,无奈地耸耸肩。
五日的时光眨眼间悄然而过,长寿坊内的真定公主宅挂满了红绸,张灯结彩的。门前随着莫铮一同迎客的奴仆各个红光满面,笑意抵达眼底,是真心实意的高兴。一身棕色圆领袍的莫铮站在门上,叉手向赴宴的宾客致礼,笑着与他们说些客套的场面话。
莫铮方及而立之年,身体健硕,黝黑的肤色与他在北地多年的经历相称,脸上虽挂着和善的笑,走进去看,那笑干干巴巴的,还带着几分威严。
公主府内院,一面墙上的蔷薇花开得正好。
初夏的蔷薇花经一夜夏雨后,更叫娇艳清新。含着清晨露珠的花蕊,在微风袭来之时随风摇曳,将满身芬芳馥郁散落院中各处。
女客们就在这开满了鲜花的院子里聊着天,或站或坐,或三三两两挨着说话掩袖一笑,或坐在席上吃着新鲜瓜果。
女郎们打扮得鲜艳夺目,年轻的夫人们打扮得端庄大方,眼前所过之处,皆是满院缤纷。
许是花香浓郁,传至了一位女郎的鼻尖,她惊呼一声,感叹道:“怎会有如此香艳的花,活像仙女下凡时带起的花香。”
女郎身边的好友用手肘顶了顶她的身子,打趣道:“你还真的见过仙女不成?”
女郎仰着头,看向被仆从们簇拥着的真定公主,十分走心地夸道:“仙女不就在那儿了嘛。”
这话对于真定公主来说很是受用,她浓妆艳抹的脸上笑意更浓,目光朝说话的方向看去,惹得女郎含羞低头。
真定公主这一日穿了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