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花白(2 / 2)

贺的一天。

“过了今天姑娘就是大姑娘了,可以谈婚论嫁了。”白鸽掬了一把泪,红着眼圈看自家天生丽质的主子:“也不知哪个郎君有这么好的福气,要奴说,姑娘的模样身段天下第一好……”

崔缇坐在那发呆。

空气湿润,泥土味儿,梨花香。

昨夜后半夜下了一场雨,她激动地半宿没睡好觉,闭上眼,前尘旧事一梦浮沉,怕是梦,又怕裴宣不来。

白鸽看她千好万好,但她晓得西京之大那些出身好的子弟,除了裴宣,没人肯娶她,捧她在心上。

不欺辱她,不亵慢她,真真正正当她是需要疼惜的好姑娘。

她想不明白,裴宣不爱她,为何要力排众议娶她?

梦里她当了三年的裴少夫人,裴宣亲她的次数不多,与她最亲密的一回是从外面回来,酒意上涌迷迷糊糊搂她、摸她。

她怕他认错人,小心问他,他喊她“娘子”,一声声的“娘子”喊得她呼吸紊乱,意乱神迷时咬了裴宣下唇。

这一咬,把人咬醒了。

酒醒的裴宣是另外的样子,温温柔柔,克制守礼,西京人人称赞的君子。

他为她穿好半褪的衣服,爱惜抚弄她胸前皱巴巴的料子:“是我不好,吓到你了。”

那是崔缇离他最近的时刻。

一念之差,错过报答他、为他生儿育女的机会。

之后裴宣戒酒,在家饮茶,在外滴酒不沾。

他还是会亲她,抱她,规规矩矩,点到即止,不似寻常夫妻亲昵,对她又挑不出其他不好,除了不与她圆房。

“这人呀,一个鼻子两只耳朵,哪有十全十美的?”白鸽还在那掰着手指数算她家姑娘有多好。

这话入了崔缇的耳,崔缇蓦然有些明白,是她犯了执迷,裴宣愿意许她白首之约,洁身自好,外面也没有养其他女人,她其实是该满足的,西京城最耀眼的儿郎做了她的夫君。

也不是一定要有爱情才能过活。

或者裴宣不是正常的男人,他不需要有人为她传宗接代,又或者他身患隐疾,做不成那事儿。

白鸽可不知她随意一句话引得崔缇思绪歪到天边去,她用长筷夹了一个白米团子:“姑娘,快许愿!”

十八岁,崔缇向上天发出恳切的请求:

我还想遇见他。

北院,崔黛心安理得享受众人的吹捧,因席上少了她最爱吃的春饼,差点冷脸。

南院,崔缇咬了一口团子,唇齿留香,她笑了笑:“好吃。”

简单地庆祝过十八岁生辰,她又要‘望’着那堵墙,白鸽想不通这堵墙有什么好,一头雾水地为她调整好方位。

“白白,我今天好看么?”

白鸽听到这话哈哈笑了两声:“好看,非常好看,姑娘要知道真正的美人披着麻袋都好看。”

她极力称赞崔缇的美貌,崔缇扬起眉梢:“好啦,我知道了,不要再夸了。”

春风拂过她清丽的眉眼,水红色的衣裙,一双绣花鞋颜色褪了五六分,看不出曾经的花样,梨木簪子挽发,她好耐性地等,一直等,等到正午,等到午后。

“白白。”

“怎么了,姑娘?”

“你去往墙边铺一张大点的草席。”

“姑娘,咱们哪有多余的大的草席?”

她们都穷得叮当响了!

崔缇默然,没多会笑起来:“无妨,去拿我床上铺的那张。”

白鸽不理解,觉得她着了魔,张张嘴转身还是去了。

铺好草席她问出满心疑惑:“姑娘,为何要往这儿铺草席?才下了雨,地面还有水呢,水混了泥不就把席子沾脏了吗?”

“是呀。”

白鸽等着听她之后的话,等了好半晌她家姑娘又闭上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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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郎君,郎君您慢点,昨夜才下了雨,地滑!”

少年郎身着梨花白春衫,意气飞扬:“刚下过雨才好呢,空气新鲜,出来散心最合适,再说会试都结束了还不许我玩痛快,不怕把我憋坏吗?”

话说着风筝断了线,‘他’眉头一皱:“我的风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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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姑娘,外面怎么飘进来一只风筝?”

崔缇闻声偏头:“不要说话,你退后几步。”

“哦。”

怎么奇奇怪怪的?

春风温煦,柔柔轻轻,叶子打着旋儿翩然飞舞,裴宣站在墙外苦恼片刻,咬咬牙,卷起袖子开始爬树。

吭哧吭哧好不容易攀着那棵树来到墙头,身后老仆一声喊震得她一哆嗦。

“哎呦!”

跌下来时还以为这一摔要摔得伤筋动骨没法参加殿试。

裴宣护着腰爬起来,确认手脚无恙,这才有闲暇留意地面铺着的草席。

奇怪,谁会好端端在这放一张草席?

她抬起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