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鼻青脸肿地去看她的主子。
崔缇出了一身汗,鬓发微湿,打完了十指绷得死死的,怎么都不肯放下用来自保和保人的竹杖。
她气喘吁吁,头上的木簪掉在地上,发丝垂下来,遮去她半张脸。
白鸽趴在那颤抖着手撩开她头发,看她脸无损,提着的心放下来,瘫坐在那傻笑:“姑娘,我们好厉害,我看见你用竹子敲人了,得亏你那一下我才能扑过去抓伤她的脸。”
她嘿嘿笑了两声,幸灾乐祸:“没半个月估计那伤养不好。”
春风拂过,白鸽环顾历经磨难的小院——
她费了好大精力为姑娘搭的秋千架被拆毁,栽种在院里的花花草草和青菜被践踏。
她红了眼,吸吸鼻子柔声道:“姑娘,她们走了,咱们也不算打输,起码还手了。放在以前我想都不敢想。”
白鸽沉默一会,认真看她美貌可怜的主子,由衷笑了:“姑娘真勇敢。”
她去掰崔缇怎么都不肯松开的手,摊开她掌心,看到她手掌攥红的指甲印和被踩了几脚的绣花鞋,泪噙在眼眶:“下次咱们不和她们打了,好不好?”
崔缇蓦地抬起头,声音干涩:“你也觉得我没用?”
“没有,白鸽没有那样想!”
“不会有下次了。”
她踉跄地拄着竹杖起身:“以后我护着你,你是我的人,谁都不能欺负你。”
她一番话感动得白鸽为她死都觉得值了,心绪崩溃,抱着崔缇爆哭:“呜呜呜,她们打我打得好疼,崔三太坏了!”
.
崔黛跑去南院打人的事瞒不过家里人,西宁伯夫人听闻此事斥了女儿几句,斥责的中心围绕着“传出去对你名声不好”、“正在议亲的节骨眼,不能徒生是非”云云。
她心偏偏得西宁伯都看不过去,然而看不过去,日子也只能这样过。
他不喜欢长女。
这一天里他无数次地想:若崔缇不是瞎子就好了,得了宰相夫人称赞,也能为她寻门好的亲事。
他扼腕叹息:“给那边送药过去,虎毒不食子。”
崔黛住了声。
西宁伯夫人像被踩了痛脚的猫:“我生了她,还欠了她?你说我毒?我怀她时她见天折磨我,头胎差点丧了命,生出来是个好的也罢,可她是个瞎子。
“你觉得有瞎女儿丢人,我是看见她就来气,怎么着,十八年不闻不问,这时候想做慈父,你脑袋被门缝挤了?”
一顿挤兑,挤兑得西宁伯吹胡子瞪眼,干脆如往常不再管内宅事。
“真是被你爹气死了!”
西宁伯离开后她向幼女抱怨。
崔黛喜滋滋看完热闹,心思转动:“母亲,咱们给南院那位说门亲事怎样?早点嫁出去,省得爹娘再为她起口角。”
“说亲?”
儿女婚事自然由爹娘做主,西宁伯夫人才是府里真正管事的,她压根没想过为崔缇说亲。
“有人要吗?”
“试试不就知道了,这是能把烫手山芋扔出去的好机会,您想,宰相夫人都夸崔缇好,其他家的贵妇哪还能说不好?
“这人啊,生下来不完全是全须全尾,西京总有人家的儿子是瞎子、瘸子、聋子,天残配天残,谁也别嫌弃谁。”
这话入了西宁伯夫人的心。
儿女婚事能操作好,崔家再出一位京官也未可知。
当日,十八年没踏足小院的西宁伯夫人,领着一名上了年纪的女画师站到崔缇面前。
得到画像,放下疗伤药一句话不说走了。
白鸽眼里的希望一寸寸破灭,天知道她看到夫人驾临小院时有多兴奋。
姑娘毕竟是夫人十月怀胎生下来的亲骨肉,同为女儿,不说手心手背,幼女没有分寸凶蛮成性殴打长姐,这放在哪家都要重罚。
但姑娘一句安慰都没听到,一句交代都没有得到。
崔缇捏着药瓶,指节泛白。
“姑娘,夫人这是何意?不会是——”
白鸽捂着嘴:这时候想起为姑娘画画像,不会是想为姑娘说亲罢!
崔三刚打了人,夫人就来了。
她心里直敲小鼓,怎么想怎么不安。
白瓷瓶跌落破碎,伴着白鸽的惊呼不解声,崔缇淡笑:“真是的,她又要为我说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