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女儿香(1 / 2)

“这、这使不得……”

西宁伯不知所措地环顾这陋室,眼皮一跳,瞧见头顶还漏风——他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让宰相的嫡子受这委屈啊。

一句“伯爷”划开翁婿之间的距离,他急得朝崔缇使眼色,指望女儿能帮忙劝说两句,下一刻陡然醒悟,他真是傻了,崔缇是瞎子,哪看得见他的求助?

“缇儿,你跟着劝劝,他、你和他住在沉香院不好吗?”

他声音带了哀求。

春风暖笑的裴宣,拒人千里的裴宣,简直判若两人,她素日没架子,但真恼了,架子搬出来,给人莫大的压力。

这又应了那句话:脾性好的人动怒更吓人。

西宁伯骇得白了脸,额头流汗不止。

一者是生身爹爹,一者是新婚‘夫婿’,崔缇余光瞥了眼坐在木板床的裴宣,看她眉目挂冷霜,一时心疼感动。

裴宣事事为她,处处让她,她开口劝,这人不会再计较。

只是……

自家夫婿自家心疼,裴宣疼她惜她,她哪能再拦着她出气?

这口气若没出好,怕是夜里这位修撰大人都会暗暗自责。

她自是爱重裴宣的,心念一转,摇摇头:“出嫁从夫。”

这是袖手不管、管不了的意思了。

西宁伯瞪大眼,刚要训斥两句,裴宣撩起眼皮:“伯爷好大的威风。”

这话说得!

西宁伯嘴角一抽,他威风再大,哪及金龟婿半点?

“女婿……”

裴宣无动于衷:“送客。”

白棠刚要动,号钟不动声色按住她的手,一直守在裴宣身侧默不作声的小厮笑着站出来:“伯爷,请。”

他是郎君的人,更是裴家的人,在外说话做事的分量比白棠重得多,便是西宁伯小心眼记恨也不会记恨到自家女儿头上,白棠是少夫人的人,父女虽说往后没多少来往,能少一桩麻烦何乐不为?

今日郎君给了西宁伯好大的没脸,西宁伯有气也得憋着,不仅憋着,还得夹着尾巴做人,尽心尽力伺候。

“伯爷!”

走出小院的门,西宁伯腿脚发软差点栽倒在地,好在身边的下人眼疾手快扶稳他,他回头看那寂静立在风中的院落。

他自然没法怨崔缇,崔缇是出嫁女,想做好裴少夫人首先就不能得罪裴宣,在那个情境说不上话也无可厚非。

真正教他惊骇的是裴宣态度的转变,这人笑时一个样,冷时又一个样,十八之龄,方才在那不大的小屋气势愣是压得他直不起腰。

此子以后必大有所为,可现在,他竟把人得罪了?

智者千虑,必有一失,但这过失本可以避免!

他盯着身后破败的小院,想想漏风的屋顶,再想想里头的满眼穷酸,气不打一处来,一顿疾走来到后花园,见到一名丫鬟,沉着眉眼问道:“夫人呢?”

丫鬟被他吓了一跳,匆忙行礼:“夫人去了白芍院。”

白芍院,灯火通明。

一脚迈进来,见着庭院修剪齐整的各色花儿,西宁伯没了赏景的闲心,脑海最先冒出来的是之前去过的小破院。

那是崔缇住了十几年的旧居。

可想而知,今晚过后,他理想中的翁婿关系会被狠狠撕碎,裴宣不会再敬着他,裴家不会悦纳崔家这门姻亲。

若让宰相晓得今夜他的宝贝儿子携妻住进破落院,参他苛待长女、为父不慈,伯府可就真的完了。

同为他的女儿,何以长女住陋室,幼女住广屋?

“夫人,伯爷来了。”

伯夫人和女儿聚在一处品茶,茶气缭绕,她眼皮不抬:“来就来了,你们……”

“你们先下去。”

“爹?”

“你也下去!”

崔黛被他凶了一句,回头看看阿娘,伯夫人放下茶盏,柔声哄道:“先下去。”

西宁伯看着人退出去,沉沉提了一口气,他这边没言语,伯夫人为他沏了一盏茶:“不去笼络你的好女婿,你在这里发什么疯?”

“发疯?”这个男人三步两步冲上前,一巴掌扇在女人脸上:“这才是发疯!”

伯夫人被掌掴得脑袋嗡嗡作响。

西宁伯的斥责劈头盖脸落下来:“这家我交给你打理,你看你管成什么样子!平素也就罢了,南院收拾不妥当,你是想拖着崔家和你一起去死吗?”

他话说得太重,伯夫人以为出了要生要死的大事,暂且忍下怨气不和他计较:“出何事了?”

“女婿和缇儿搬去南院住了。”说到这他又皱起眉来:“你是当娘的,怎么能让女儿十几年来住在那样的破屋子?传出去崔家的脸面给哪里放!”

“是我……是我让崔缇住在那样的破屋子?”

伯夫人一边脸高高肿起,仿佛听到天底下最大的笑话:“你是当爹的,不是第一日知道缇儿住在南院,你有去看过她吗?

“从生下来起,你对她不闻不问,有什么资格指责我这个当娘的?

“我为你三次怀胎,就因生下来的长女天生残疾,她就见不得人,就得藏起来!是你先剜了我的心,到头来错竟全是我的?崔绍,你还有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