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峡谷出发至此已有大半个时辰,阜城近在眼前。
施晚眺目前方,望见立在夜色中的雄伟城池。城头火把林立,守城护卫肃立墙头,放哨警戒。
他二人还算幸运,一路上有惊无险,只在接近阜城时,遇上一队由大路而来的人马。看他们衣着,是阜城守卫,二人不敢托大,便躲进树丛,看着这队人拉着一具具尸体往阜城方向走。
他两离得这队伍并不远,人群经过时,浓郁的焦臭混杂着血腥味儿冲鼻而来。定睛一看,那板车上摞着的尸体形态各异,有的是大火焚过的焦尸,有的则身中羽矢,清一色也都是守卫。
施晚皱起眉头,如此大批量的尸体……这伙人是从哪儿运来的?
正当她奇怪,便见两坠在末尾的小兵落了队,鬼鬼祟祟往他俩所在处跑。施晚浑身僵硬,还以为是被发现了,没想到两人是往林子后头走,在离他两有些距离的地方停下了。
随后,那处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听着像是在刨坑,两人边挖边窃窃私语。
“诶,你说,这些东西带不进城,就埋这儿,会不会被发现?万一提前被人挖出来,咱们不就白费心思了么?”
“除了咱两,谁知道这儿?你放心吧。”
“我还是有些担心,你说,咱跟他们生前也算弟兄,他们死那样惨,咱们还从他们身上取财物,是不是不大厚道?”
“嘿,亏心啥?大老远从那峡谷给他们将尸体运回来,要点好处怎么了?更何况这些个碎银、首饰留在死人身上一起葬了,肯定会有人去挖,与其便宜其他人,不如让咱们弟兄享享福。”
峡谷?施晚心一沉,他们是从那儿运来的尸体……怎么会有如此之多?
“啧啧,真是吓人啊,峡谷里上百号人,居然无一幸存……本来这回去的人里头也有我,好在我这肚子痛得是时候,否则你就要给兄弟我收尸了,你这黑心的,到时候怕是一个子儿都不会给我留。”
施晚与宁漠俱是愕然:峡谷里的人都死光了?他两走后,那里究竟发生什么了?!她心急如焚,顾希桢会不会有事?若是无事,怎么还不跟上了与她汇合?
“你身上有几个钱?白贴都不要。”另一人咂咂嘴,“可惜没挖到吴公子的尸身,少城主那样器重他,他身上好东西肯定少不了。”
“人许是没死呢,就那么点地方,翻遍了都没有,肯定是爆炸的时候逃走了。”
“逃走?那那个黑衣人呢,他能放过吴公子?”
“是哦,他的尸体也没找到,真是怪了,人会去哪儿呢?”
“可能双双被炸碎了吧。也不知道两人身上带了多少财物,要是一起被炸没了,那可太可惜了。”
施晚与宁漠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里看到难以置信,比知道峡谷人死光了还震撼:谁被炸碎了?是他们想的那个吴公子吗?之前还领着人马围堵他们的人竟死的如此儿戏?
“我是不明白了,你们说谁会随身带火药啊?当时我就冲在最前头,但凡我再走快一点,被炸成肉碎的就是我了!”
火药?施晚若有所思,当时打算设陷阱时,宁漠给顾希桢分了一份火药,用以炸开巨石;只是后来情况有变,峡谷上方被人捷足先登,这份火药便没用上。
如今听此人说起这峡谷里的爆炸,施晚不由想起那份火药。莫非他就是这两人口中那个黑衣人,他与许茗帆对上,为求自保,才引爆火药?她担忧更甚。
说话的功夫,那两人已经埋好从尸体上偷偷摸来的不义之财,不紧不慢往林外走。刚在几步,忽觉身后一阵冷风,还来不及回头,便眼前一黑,齐齐倒地。
宁漠低声道:“施姑娘,如今不是担心的时候,我们需尽快进城。这两人已经被我打昏,我们可以顶替他们,跟在队伍后方混进去。”
施晚深吸了口气,缓缓点头。既然没找到尸体,那便意味着人还可能活着,她还能等。
凭这一身一模一样的皮甲,二人顺利混进队尾,跟着他们一路走至城下。
进城前,她再次扭头望向身后,只看见一片无际黑夜,他们已在队伍最末,夜色中,再无人影。
阜城之所以能在这边境荒蛮之地立稳脚跟,自然是有它的本事。单论眼前这座城池,不仅外墙修建上兼具气派与坚固,内部守城护卫更是一个个武装到了牙齿,比这些穿皮甲的要威风得多。
关于阜城的历史,施晩是知道一些的。早期阜城并不叫这个名字,也并未采取如今这样自成一体的管辖方式。
它原是仙陆管辖的一片区域,但溧薯人猖獗,竟将此地占为具己有。直至八年前,尺穆将军率部众击退溧薯人,夺回此地,才更名为阜城,由一城之主独立管辖。
如今的城主姓甚名谁她并不清楚,光看阜城军力,他也能算得上一方雄主了。
一进城,宁漠便如鱼入水。他俩必不能跟着队伍进入卫所,否则皮甲一卸,身份便暴露了。
于是,趁着众人放下尸体清点人数时,他带着施晩迅速披着夜色从隐秘的墙角溜走。
阜城内部道路纵横交错,处处可见大小巷道,这个时间段本就是家家户户闭门安睡之时,他们只需避开巡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