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兵讨贼了?”
“当然,恁当他们很乐意让陆广宁骑在自己脖子上?他们都憋着一股劲呢,豁出去争一争,哪怕争不到这天下,也能扩大势力,祝宜年这篇檄文算是给了他们一个名正言顺。”
楚熹还是不太懂:“瑜洲离帝都最近,假若瑜洲先攻进帝都,杀了廉忠,把持朝廷,那和廉忠在位也没什么两样啊?”
“欸!祝宜年的高明之处就在这,廉忠是因为把持朝政才惹火烧身,就算渝州攻进帝都,也不敢碰这块逆鳞,他们争来争去,说到底不过是争夺地盘,谁真正在意朝廷?廉忠一死,奸佞已除,陆广宁怎么打着清君侧的旗号造反,他就不得不把自己的狼子野心摆到台面上来。”
老爹喝了口茶,润润嗓子,继续道:“到时五州便能以剿灭反贼的名义,出兵攻打信州,薛军更不用多说,只要皇族存世一日,他们就是千夫所指的反贼,想打就打,都不用事先知会一声,待将薛军赶回西北,各方势力都捞到了好处,也就差不多该消停了,到头来这辉瑜十二州仍是大周的江山。”
楚熹叹道:“名存实亡。”
“要不这帝位该谁坐?谁坐都坐不安稳。”
“那倒是。”
与其让这场战乱跟老太太裹脚布似的又臭又长,不如痛痛快快的打一通。
置死地而后生。
祝宜年,真是绝了。
正如老爹所料,那篇檄文一出,渝州,珲州,兖州,楚州,晋州纷纷起兵讨贼,楚熹随口一个假若也成真事,渝州都督率先攻入帝都,斩杀了廉忠,灭廉氏三族,而后皇帝暴毙,太子继任。
就在新帝登基当日,苦守一月的常德被薛军攻陷了。
楚熹听闻此事时正在书房练字,手一抖,好悬没毁掉自己那一篇字。
“静心。”
“嗯……”
楚熹头也不抬,做出一副很专注的样子。
祝宜年轻叹口气道:“罢了。”
“对不起先生……我这会,确实很难静下心。”楚熹将笔搁到一旁,仰起头问祝宜年:“先生当真相信安阳可以守城三月吗?为何从不过问?”
“你既有把握,我又何必过问,你若有难以决断之处,自会来问我。”
“……多谢先生这些日子以来的教诲,学生受益良多。”
祝宜年看着她,微微抿唇:“从明日起,我便不会再考校少城主的功课,练字一事,切莫荒废。”
楚熹乖乖的点头:“我向先生保证,绝不懈怠。”
说完,皱起眉,仿佛有一点小不舍。
祝宜年微不可察的弯起嘴角,又立刻压下。
薛军将要攻打安阳,楚熹作为少城主,手中事务繁杂琐碎,不能再像之前一样每日跟随祝宜年学习几个时辰。
于她而言,算是放了寒假。
虽然大战在即,但多亏有这“寒假”,让她心情明朗一点,不至于那么沉闷压抑。
“我还是把这篇字写完吧。”
“好。”
楚熹刚拿起笔,还不等蘸墨,外头又来人了,是老爹身边的小刀,说老爹有要事找二人商议,请他们速速过去。
楚熹苦笑:“看来老天爷不想让我写。”
祝宜年道:“事有轻重缓急,走吧。”
安阳的冬日颇为寂寥,深深庭院中唯有几簇梅花含苞待放,无景色可赏。
楚熹将双手缩在袖子里,一边走一边踢地上的小石子,她心不静,也没意识到自己此刻的举止有多不得体。
祝宜年犹豫了一瞬,到底不忍开口斥责。
一路无言,来到前厅,见老爹愁眉紧锁,楚熹不禁问道:“怎么了?”
老爹回过神,递给她一封信:“恁自己看吧。”
信封上写着楚熹亲启。
“给我的?”
“常德送来的。”
楚熹拆开信,那上面只有一句白话。
我不愿与你兵戎相见,望安阳归顺,一可保楚家无虞,二可保百姓无忧。
楚熹最在意的便是楚家和安阳百姓,薛进干净利落的击中她要害。
“他要我们向西北投诚。”楚熹将信交到祝宜年手中:“先生以为如何?”
“薛进没有恶意,他认定安阳不能守城。”
老爹并不认同祝宜年的说法:“这个人狡诈多端!绝不能信!若咱们大开城门放薛军进来!无异于引狼入室!”
楚熹虽不明白老爹为何如此坚定的主张守城,但这个节骨眼上从前的事根本不必多想,只把薛进当成陌生人看待,自然是不能信的。
……
北六州风云变幻,留给薛军的时日不多了,兵马在常德城中休整三日,立即举兵攻向安阳。
李善大概没瞧得起小小安阳,只让薛进率五万铁骑,在安阳八里之外安营扎寨。
比起打常德时那浩浩荡荡的二十万将士,五万实在不算多,可也是安阳城卫的五倍有余。
眼看着要出兵了,廖三高倨于马上,摩拳擦掌,蠢蠢欲动,憋了半响对薛进道:“薛帅!这回李善大将军不在!你可一定用我!我一定要去会会那楚三!”
薛进握紧手中的缰绳,应了一声:“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