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大理寺。

王也党派在朝上与王蔼的各方势力拉扯，才让李安远以自杀彻底结案，至于物证，则是暂由大理寺看管。引蛇出洞。

一群人分开守在门前，钱六困极了，却还是睁大眼睛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可长夜漫漫正是无聊，竟分神去想今日与刘少卿一同查案的女子——余小鱼。

他早就听闻过余小鱼，坊间对她赞誉颇多：尽忠职守、一心为民。但因南蛮出身，许多人暗地里叫她蛮女。

可钱六不同。

他在大理寺多年，尽管只是个小兵，但见过的案子多了，早就学会眼观鼻、耳观心，知晓军中纪律训练严明，她一个女子能做到今日这般，可见武艺天赋必定出众，前途无量，所以心中并未升起轻视之意。

当啷。

一声金属声响起，钱六与另几人自动组成一组前去查看声响来源，又有人迅速顶上钱六和那几人的位置。

钱六他们提着刀枪小心翼翼来到一处假山后，在柔柔的月光下，看见一把菜刀滑到了假山的半山腰处摇摇欲坠。

一股风吹过，又是“当啷”一声，滑过假山的石头，掉落在地面。

钱六暗自抹了一把汗，真是虚惊一场。

而此时，冯宝宝与张楚岚身穿夜行衣，趁着士兵交换钱六的位置时，已从屋檐上悄然攀爬到窗口，悄悄溜了进去。

他们绝想不到，会有人在屋檐上足足等了两个时辰，待到他们困倦之时又以声响惊动，一半的注意力早已吸引过去，剩下的一半更多是深夜困倦的迟钝。

甫一进门，冯宝宝就感觉到不对，她的眼睛望向一架卷宗后的黑暗。

她波澜不惊地说道：“有人，是她。”

张楚岚并未停下查看的手顿，波澜不惊地望了一眼，静了一瞬，心中暗想：对不住了！

随后压低声音冷声道：“打晕她。”

冯宝宝道：“好。”

几个呼吸间，她便来到了那人的面前，在她眼里很慢的一掌，却在旁人眼中却是极快、极凶的一掌，习惯了她诡异身形的张楚岚都不一定能躲得过。

可这个人，却躲过了！

冯宝宝“咦”了声，手掌翻腾，想要再来一掌。

只见那人指间夹着一张黄符，黄符上流光闪动，转瞬间在指尖燃起火光。

黄符飞去，灯笼中的灯芯点亮，火光填满了房间。

那人的眉目一览无余，她双眼直视前方，身姿挺拔，宛若林间那株最柔韧的青竹。

此人正是小鱼。

外头的士兵察觉房内的异样，纷纷进门围住了张楚岚与冯宝宝。

小鱼抽出腰间的黑色朴刀，大喝道：“何人胆敢夜闯大理寺！”

她用刀背挡下冯宝宝的轮番进攻，两人之间打斗插不进任何人，士兵只好转而与张楚岚搏斗。

无论有何目的，来的是何人，他们首要目标都是李安远私藏的证据，所以她早早在房内等待，只为瓮中捉鳖。

张楚岚在众人的围攻下，见支援的人越来越多：“撤！”

冯宝宝不再恋战，弯腰躲过一刀，右脚踢中了小鱼的肚子。

她整个人飞了出去，直直撞向了身后的书架，来不及反应，头上的卷宗便砸到了她的头上。

等小鱼捂着头从书堆中脱身时，冯宝宝和张楚岚早已逃脱。

孙泽看着一片狼藉道：“他们还是逃了……物证也被抢走了！”

“不急，我在物证上涂了香料，他们手上只要染上香料，便是插翅也难飞。”小鱼从腰间扯下一只布袋打开，闪着红光的飞虫从里头钻出，往黑暗中飞去。

“孙泽，跟紧了。”

冯宝宝带着张楚岚在城中躲避，却依旧摆脱不了追兵，幸而他们身手了得，否则在这戒备森严的长安城里，早就被抓住了。

聪颖如张楚岚，怎会想不出身上必是被做了标记，而唯一的解释——物证被做了手脚。他闻了闻拿过物证的那只手，微微的香气传来，证实了他的猜想。

水！

需要水来洗净这些香气。

“宝儿姐，这附近有水的地方在哪？”

冯宝宝是一张活地图，略微一想便答道：“温泉。掬清轩。”

掬清轩是长安城中有名的玩乐之地，不少达官显贵、纨绔子弟来此消遣。

两人躲过守卫，藏好夜行衣，张楚岚道：“宝儿姐，见机行事。”

冯宝宝点点头，与张楚岚分别，前往女眷使用的温泉池，分开行事。

虽然只有张楚岚一人接触过物证，但不能确保冯宝宝没有染上，为了以防万一，便都进了温泉池。

温泉池以垒石为壁，下铺红色沙石，白雾浮在水面上，好似人间仙境。

现如今过了子时，温泉池只有寥寥几人，一看便知是之前寻欢作乐得太过放纵……才在这个时辰解解乏、过过水……

张楚岚将物证在温泉中过了一遍水，这墨特殊，并不会遇水就化。

他估摸着差不多了，便起身离开，却不想追兵还是追到了掬清轩。

“飞虫就停在这里，想必那贼人察觉了端倪。”小鱼带领一众兵将停在掬清轩前，红色飞虫像是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