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微风习习,晴空万里,除了不知从哪传来的动静之外,一切都显得那么和谐。
然而无形的、被教徒称作‘海’的东西的确在缓缓靠近。那如泣如诉的声音越来越近,到最后简直在绕着人们的耳朵起舞。
大家此刻才发现,教众们的军绿色帐篷顶上安装着一个像是气压计的圆形表盘,现在表盘上的指针疯狂震动,从最左边跳到了最右边。表盘后方的别针和帐篷刮擦着,在震动频率达到最高点后发出尖锐的、宛如婴儿啼哭似的警报声。
紧接着,一个眼尖的教徒发现,前方草地上的蕨类植物被什么看不见的事物压着倒了下去,过一会又渐渐立起。
然后是它前面植物的根茎倒了下去。
几秒钟后又立起。
所有人都条件反射地屏住了呼吸,教徒们也不再移动或惊叫。他们死死盯着草地垮塌的位置,猜测着环绕他们行进的‘海’走到了什么地方。
就在这时,康斯坦丁骤然动了。他做了一件出乎所有人预料的事情:抓住赫尔克里转身就跑。
等留在原地的人目瞪口呆地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时,法师已经带着人传送到不知哪里去了。
很短的一刹那,波文特工想要对着只顾自己性命的康斯坦丁破口大骂,或者无规律地冲前方开枪。
但是几个眨眼的功夫,康斯坦丁又出现了。他从空中摔了下来,重重落在地上,发出砰地一声巨响。不过他不是最惨的,一只鸟无知无觉地飞过他的头顶,离着十多米高凭空化成一团血雾。它临死前全身的骨骼都在咔嚓咔嚓地响,让人联想到咀嚼脆骨时的声音……
这到底是个什么形状的生物,有着怎样的能力?
枯萎大师被疑问淹没了。他小心地操纵着十米外的一株蕨类植物,令它快速生长变大、并且反常地越长越高来吸引透明怪物的注意,而后趁着这个时机小声询问教徒:“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教徒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表情,反问道:“你怕海吗?”
康斯坦丁摔得很重,爬起来时呕出一口血。不过他顾不上自己,第一时间寻找赫尔克里——眼看侦探走路半小时抵达体能上限,他完全不敢指望这位脑力劳动者拥有灵长类动物引以为傲的耐力。
生命共享契约时间未到,要是赫尔克里死了,他今天就得跟着去见撒旦。
赫尔克里……赫尔克里骑在了那东西的顶上。
从他人的角度来看,他是悬浮在他们的头顶。康斯坦丁掉下去了,侦探却不知怎么被‘海’接住。好消息是他没有摔死,坏消息是康斯坦丁认为他离死不远了。附近灌木和蕨类植物快速被压倒和摧毁,奇怪的声音在耳边隆隆作响,伴随着警报器发出的婴儿般的哭啼。
波文特工无法忍耐下去了。他强行令自己冷静下来,举枪瞄准赫尔克里身前的空气。
一枚子弹快速发射出去。
然而它在经过某个位置时,突兀地消失不见,好像虚空中张开一张巨口,把它吞了下去。
枯萎大师操纵植物攻击。柔韧的茎叶同死去的鸟一样,被挤压成流淌着汁液的绿色齑粉,簌簌落在人们头顶。
康斯坦丁已经有些绝望了。他试过好多种手段,却完全无法离开这怪物的包围圈。它犹如海洋,宽广到足以无限延伸,包容到能够吞纳万物;它有着压垮一切的雄伟力量,也有着冲刷尽途中全部棱角的耐心……
你怕海吗?海是不会死的。
而只要海的中央打来一个浪头,所有人都会没命。
并且康斯坦丁会是先死的那个,因为海会首先攻击离得最近的侦探。
不过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半天过去,它还没有动手。
康斯坦丁又站在原地绝望地等了等。
赫尔克里估计着这个高度自己下不去,干脆在上面换了个更优雅的姿势站着。
康斯坦丁稍微镇定了一点,他决定在死前抽根烟。他点着打火机。
赫尔克里等得无聊于是极目远眺,发现高处的风景非常优美。风吹起他的反季节深色大衣,在众人眼中有种难以描述的、天神般的潇洒。
康斯坦丁完全淡定了。他陶醉地深吸一口烟,后知后觉地感到腿软,于是干脆席地而坐。旁边的教徒发出不明显的哽咽:“感谢……感谢掌舵人阁下……”
真见鬼。康斯坦丁心想。
但他也跟着朝上面挥挥手,嘟囔了一句:“谢了。”
“兼职是船长的雨果侦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