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受伤了。”萧牧白言简意赅。
“嗯,我看见了,所以你得快点跟我回家拿药才行。”沈琅说得理直气壮。
“我很疼,走一步都难受。”
“我可以背……”
沈琅还没说完就被他打断了。
萧牧白平静道:“我胸口和后背都有伤,接触一下都疼。”
“那怎么办?”
沈琅一听他喊疼,心里便着急得不得了。
“你先回去多拿些伤药,我敷了药不疼了就跟你回家。”
“你说真的,不许骗我。”
沈琅举起小拇指伸到他面前,萧牧白转过头不自然地勾了勾。
“勾过手就相当于立了誓,你若骗我,我就……”
“就什么?”
萧牧白突然很好奇这个女孩子会说出什么“恶毒”的后果。
“我就赖上你了,一辈子那种,虽然你本来就会成为我府上的一员。”
萧牧白听到“一辈子”微微愣了一下,然后自动忽略了下一句话。
他尽量放柔声音,轻轻道:“好,一辈子都赖上我。”
“那我走了啊,你受伤了就乖乖待在这儿等我回来给你敷药。”
沈琅边走边回头,“恶狠狠”地对他喊着。
萧牧白仍然没有看她,但还是端端正正地站在墙边“注视”她离开。
“等一下!”沈琅突然跑回来。
“怎么了?”
萧牧白莫名有些紧张。
“我忘了把刚刚出去买的芙蓉酥给你。”
说罢,沈琅从袖中拿出还在散发着香味的糕点,然后一股脑儿全部塞在了萧牧白手里。
“你被别人欺负了,他们肯定不会给你吃的,你别饿了不好意思说。从今往后我罩着你,想吃什么想玩儿什么都跟我说,我是不会亏待你的。”
“……好。”
萧牧白紧紧捏住了包着糕点的油纸。
“那这次我真走了?”
“嗯。”
萧牧白轻轻点头。
“芙蓉酥冷了就不好吃了,你趁热吃,一定要等我回来啊。”
说完这句话,沈琅才放心地走上回家的道路。
没多久,女孩的身影完全消失在夜色中,萧牧白终于敢看向她离去的方向。
也不知看了多久,一张被仔细折好的油纸整齐地放在了墙角,上面铺满了形状各异的芙蓉酥。
一阵寒风吹过,糕点的热气四散,芙蓉酥完全冷了下来。
方才衣裳破烂的小乞丐不见了踪影。
————
正月十五花灯节,定陵街头张灯结彩。
萧牧白倚在酒楼最里侧的房间窗户旁,楼下人头攒动,他的视线梭巡。
终于,他见到了那个叫他“小乞丐”的女孩。
女孩手里拿着一盏造型别致的莲花灯,青绿的配色,很衬她的衣裙。
一年已经过去,女孩今年满了十四,据说前几日和别人定了亲,对方是一个皇子,不过不怎么受宠。
如今皇帝的身体已经一日不如一日,过几年太子即位,她成了亲王妃,应该也会很幸福吧。
萧牧白掩住眼中阴影,睫毛轻颤,嘴角不禁很轻地苦笑了一下。
女孩提着灯笼跑向了河边,鬼使神差的,萧牧白竟默默跟在她的身后,与她保持着不近不远的一段距离。
她的长相愈发清丽了,原本就白皙的肌肤在月色下好像泛着光泽,唇红齿白,眼波流转,笑起来似蜜如酒,令人沉醉,叫人口干舌燥。
今日她的发髻插上了漂亮的珠钗,小巧的耳朵也戴上了耳铛,圆润透亮,像两个小银铃。
沈琅跑上了石桥,石桥下的河水表面漂浮着各式各样的花灯。
她显然很开心,于是提起衣裙就要下桥放花灯。
走得太急,沈琅根本没有注意到她的耳铛落了一只。
萧牧白走上前来,弯腰轻轻将那只酷似银铃的耳铛拾了起来。
他伸出指尖轻柔地拍走覆在上面的一点灰尘,然后低头望向已经在河面放好花灯的女孩。
灯火温柔地打在女孩的面中,她的表情专注而又美好,似他的天上月,可望而不可及。
萧牧白收回了视线,他将小小的耳铛握在手心,身体的温度一点点将它浸染,甚至有些暖得发烫。
静默了半晌,萧牧白转身走回酒楼。
石桥之上,人来人往,一身锦衣华服的英俊男子逆着人群走向灯火黯淡的桥下。
河流岸边,灯火通明,一身粉白衣裙的温柔女子在万千烛火中目送着花灯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