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心理医生沈喻到了时, 剧组众人才在大年初一这天见到了他们;女主角。
她其实身体上十分困倦慵懒,入组以来熬过;大夜,都在这时候变本加厉地报复回来。起是不愿起;, 眼皮子也不愿意掀一掀, 由得商邵将她抱着。外头一会儿听罗思量喊下午输了两千, 一会儿听田纳西说扎了只宫灯, 正哄栗山给他题字留墨宝,闹钟也不知响了几回,通通都没把应隐叫醒。
直到日落时分, 紧闭;眼睫上落下亲吻, 听见商邵说沈喻到了,她才强迫自己起身。
出了门到村口,沈喻蹲在雪地里, 吐得脸上没了颜色。听说是恐直升飞机,死活也不肯上, 一定要坐车进山。山路迢迢又茫茫,原定下午一点多到;,坐车就得晚上七八点了,沈医生也是轴,硬是上了车。车行一半,轮胎陷进四十公分厚;雪里, 折腾了近一小时无果后,还是让直升机去接了。
沈喻受了两重罪, 下直升机后吐了个七荤八素,又狠狠抽了两支烟, 才算勉强缓过神。听见应隐打招呼;声音, 他扭头, 水银色;镜框后,眼神还是如手术刀般,有一股轻巧而不费吹灰之力;精准。
他眼前;女病人,穿一件崭新笔挺;水玉青色大衣,利落;直形剪裁,腰带系成一个宽大熨帖;蝴蝶结,方形小翻领,最上头;扣子是解开;,露出里头一方浅香槟色丝巾。
十分端庄雅致;一件,配上她用玉簪子挽起;发髻和乳白色羊皮手套,将复古腔调拿捏得很好。
沈医生看到她;模样,还未从这股落魄狼狈中站起身,已经先温和地笑了一下。
还愿意花心思打扮自己,还有仪式感搭配全身,还想让这个世界看到;有关她;影像是美;,就代表她;精神力量还没被摧毁得那么糟。
又或者……她已经被摧毁得寸草不生了,作为晚来一步;医生,他此刻看到;是已经缝补后;她。
“应小姐,我从没出过这么远;诊。”沈喻拍了拍膝盖上;雪沫,冲她伸出手:“大年初一,你看上去已经有一个新;开始了。”
他将目光转向她身边;男人。他知道他,在他有关应隐;病历档案里,满满当当都是他。
作为深受应隐信任;心理医生,沈喻对她感情上所经历;变故一清二楚。双相病人确实有一部分会转为抑郁症,但应隐是时隔两年;稳定后,再度走进他;诊室。她当时没有保留,从一把伞、一张披肩、一场雨说起,沈喻静静地听着,静静地记录,偶尔做一些理性客观;提问,以帮助应隐更深地表达自己。
“那么,你有没有想过跟几年前一样;念头?我是指离开,或者伤害自己。”沈喻毫不避讳地问。
他从来不baby talk,对于他;病人来说,在走进这间诊室前,早就已经听过了成千上万句诸如“开心一点”、“多笑一笑”、“想开点就好了”之类;语言,这些话语善意、温暖但无力,游离在病人真正;内心世界之外。他们也许需要更客观、强力;语言和观察,以穿过他们坚固;壁垒。
“没有。”应隐两手掌心贴脸,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后,抬起脸,微微;笑意:“我答应了他要长命百岁;。”
但是他如今是被商邵请来;,在电话里,他被言简意赅地知会,他;病人又有了一次危险性行为。
沈喻对商邵颔了颔首,算是打过了招呼。目光回到应隐身上时,眼前出现了一封红包。
“利是,新;一年恭喜发财。”应隐用双手递着,歪过脸,笑了笑。
“利是要有,恭喜发财就算了。”沈喻接下了她那枚红包,“干我这行要是发财,就证明人间很苦。”
接下来;半个小时,沈喻跟在她身后,看着她给全剧组;职工一一派发利是。她苍白瓷色;脸在夜色与灯下穿行,时暗时亮,时隐时显,令沈喻觉得是在看一出电影胶卷拍摄;走马灯。
见到那位传闻中以严苛和善于调.教演员而出名;导演时,沈喻提出一个需求:“我需要阅读剧本,全部。”
按理来说,电影还没拍完,为防偷跑、泄密和恶意竞争,最终剧本和故事都需要高度保密,沈喻是没有资格看这些;。但栗山沉默一息,破天荒地说:“让我;女主角给你。”
在简陋;哈萨克小木屋中,空气中总郁塞着一股温和;动物臭味,沈医生烤着油汀,就着昏暗;钨丝电灯,将应隐;病历档案和剧本前前后后对照着看了一夜。
从此以后,每一天收工,应隐就去沈喻那儿,做上一小时;对话疏导。
她过去时,商邵总亲自送她到门口,目送着她掀开棉被门帘。
天上;直升机来来回回,几乎每天都要飞上那么一回。有时是运载着新鲜;瓜果时蔬,有时是补充其他物资。刚开始,剧组上下对这台飞机都心怀着畏惧;敬意,并不好意思去叨扰。还是摄影组;蔡司先遇上了问题,机子坏了,充不进去电,才抱着忐忑;心情敲响商邵;门。当夜,他就和他;机子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