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休息室里,无言的气氛从工藤优作和工藤有希子之间蔓延开。
“……啊,说起来,是不是忘记自我介绍来着?”选择了柔软的切入口,她苦恼的对着工藤优作說,“那孩子真的好可爱,连我的调侃都要认认真真的回复好多——你今天必须把她带到我们的餐桌上。”
“不要说的那么凶残,听上去是要把她生吞活剥。但是让你失望了,我和她这种小辈没有相熟的交情。”工藤优作只这样说,他不动声色的试图劝说妻子打消这样的念头——上次、这次,都已是千不该万不该的出格,如果可以,他不希望和望月玲央再有任何瓜葛,“再说,她也有自己的要做的事情和社交圈,你不能试图去打断她自己的节奏。”
“但是她同意了,”工藤有希子面不改色,轻松撂下话,“再说了,你对这样的女孩子会没有好感吗?”
男人不动声色的抬眼,最是喜怒不形于色的举措,让有希子难以琢磨、难以揣测他此时此刻的想法,“……你什么时候说话变得那么犀利了?”
“玩笑而已,”她理了一下自己的发,随口道,“别太在意这种方面的琐碎事情,”本来也不是最有可能的猜测,她也就顺势偏移,“不过,你很……欣赏她?我是说,你认同她是作为你后辈的这样一个缀称?”
欣赏,或认同?他?工藤优作没了言语,半晌仍然不知如何回复,只好仔细打量她。
对面的女人,他的妻子,长发,有着一双和他如出一辙的蓝色眼睛,他们共同孕育、拥有、维护着一个家庭。
定语堆砌,眼中茶色头发变作她背上坚实的翅膀,灵里另一人眼里的模糊碧色在反复叠加,翻腾思绪总是不太讨人喜欢,作为一个靠理智和规律吃饭的推理小说家,工藤优作很厌恶这种理不清头绪的感觉。反思、沉寂,过去的记忆压过一时的欲,罪恶感扑面而来,又一次见面,他认清自己原是罪魁祸首,作为长者,作为本应停驻在由理性搭建的围墙的人,他不清不楚的最先犯了错。
尽管是为了解救当时的气氛,尽管是为了让她拜摆脱那个一看就不是什么好相与的男人,但是,不管理由出于什么,做了就是做了,工藤优作不会为自己找借口,但他明白——
思.想.犯,是最可怕,最令人胆寒的一种犯罪,在古希腊神话中,这种犯下这种罪的人的灵魂是肮脏的、无法被圣人用圣水所洗涤,因而只能被流放至十八层地狱,在尸骨和鲜血构建成的炼狱中被火啃噬,生生世世都只能永远沉沦于剥皮抽筋、剜肉刻骨的惩戒中,永生永世不得脱身。
一个人的梦,能够飞多远?一个人的爱情,可以维持多久?而立之年的男人,青春被没收,只剩下做梦的可能性,不能超脱,无法回旋,因而只能藏锋不露,拖泥带水的上岸。
思及至此,他回答的更加不留情面,“她还太过稚嫩,不清楚的问题还太多,只选择一味固步自封只能成片刻之繁华。照我来看,如果她下一本书依旧是相同的水准,先下这帮对她百般称赞的评论家,将会是勒令她、迫使她摔下悬崖的人、会是刺入她胸口最深的利刃。”
“……不要说的那么刻薄,你不是也挺喜欢她的文字风格……不过,你对她居然还在用敬语?”有希子面不改色,她的注意力总是会放在最细枝末节,也是工藤优作最容易疏忽的地方,“未免也太生疏了些,就算你对她观感平平,那你也应该能看出来,新一那孩子——”
“小孩子的感情总是多变,他和兰不也一样?”他打断有希子的话,“再者,新一他距离真正成长还需要很长一段距离,但望月、她已经具备了一套完善的自我思考的方法,他们之间依旧隔着鸿沟,夸张点来讲,他们隔着一个时代。”他说的有条有理,“我也从没见过你这么热衷于给孩子当牵红线的线人——你这是想要包办婚姻?”
分析头头是道,偏偏最后几近调侃,工藤有希子不再就这个话题自讨没趣,“你不要再拿我的话来扯大旗。”
冷静下来,倒也没觉得有怪异,即使成婚多年,即使他们对彼此的熟稔可以体现在方方面面,体现在每一分每一秒的动作和言语,但是他们习惯给对方和自己留下回旋的余地,“新一还在休息室里?还在和你生闷气?”
“还是小孩子。”工藤优作轻描淡写带过这个话题,“对得不到的东西有点执念也是正常——我们快迟到了。”
平静的拉开休息室的门,外面排山倒海的声音吵闹到他中断了自己的思考,或许不应该发表这本书,工藤优作倦怠的想着,不应该……因为自己的情绪,自己一时的灵感就毁掉一个家庭,毁掉另一个原本应该和他毫无关系、应该还在安安静静在学校里读书的女孩。
年龄相差早已越过一轮时,再谈感情总会给人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禁忌感,推门,演讲,拉开椅子,温和鼓励,回归到死板而格格有序的日常,所有的心里建设重新归位,所有的惊涛骇浪都归于平静。
到了签售会中途时,便有一种预感,知道是她来了。
抬眼看她,身边的男人不知不觉又换了一个,小麦色的皮肤,金发,有着温和清润的语气和锋利却多情的面孔,他按耐住自己无缘无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