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黑惠尽力维持着自己的冷静。
眼前的怨气扭曲而不详,庞大、扭曲、充满恶意的咒力冲天而起,背靠着墙,是一种肉.体和心灵双重意义上的支撑,乏味而不详的状态,让人身心俱疲。这里怨气积攒的太久,久到根深蒂固、难以动摇,久到在这里呼吸都觉得艰难。
他放下自己的领子的时候,右手触碰到一个冰凉的物品。
是一个铭牌,来源于一个死去的人。愈发感到心事重重。指尖发凉,夏天的天气变化多端到诡谲,伏黑惠感到自己正在背负着一种沉重的压力,这种压力剥夺了空气、有一种凝固、透明的质感,而他深陷于这种甜蜜的陷阱,越挣扎越紧密、越动弹不得、无法呼吸。
或许是存在于每个人最初的观念:一个人的生命可以很沉重,也可以很轻,区别只在于如何对待,以及你认为其所拥有的价值——母庸置疑,这是一个很哲学性的问题,但坦白的来说,伏黑惠不喜欢哲学,因为只有在生命留有余韵的时候人们有时间去探讨和思考一些对生存无关紧要的问题,可咒术师这个工作迫使他忘记、迫使他麻木,迫使他必须有余地的放弃一些无辜的人,有的时候甚至迫使他放弃自己。
死去的,何止是人。
很平静。伏黑惠移开了视线,天空有一种斑驳的蓝色,浮云积压,冷硬的质感像来日的兵种、伺机而动的毒蛇。
不知道望月小姐会带回怎样的消息,他慢慢地想,事实上选项也只有两个,第一,虎杖悠仁活着,第二,虎杖悠仁死了。
现在咒术界事态难以安稳,隐隐显露出一种风云变幻的底子来,所以有的时候你不知道你和你的每一位友人、师长、陌生人的见面是究竟是不是最后一次,可能一句轻飘飘的下次再见就是永别的前兆,可能每一次开口都是离散的前兆,可能、上一秒还在笑语盈盈和你推杯置盏的朋友,下一秒就成了血肉模糊的尸体。
人人都可悲。
这会是他和虎杖悠仁的最后一次见面吗?
五条老师曾经说,人学会习惯遗忘,学会轻而易举地说出‘再也不见’这样的话语时,才能在现在这个年代活得开心些。五条老师总是有一堆歪理邪说。
云在集聚。
[不对。]
伏黑惠突然注意到了什么。
[………………等等……
…………………生得领域……好像
……消失……了?]
什么时候——!
瞳孔猛然收缩,危机的预感在疯狂警报,变故之下,他还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只倏忽感到身后有一股强大的、充满恶意的、浓郁到诡邪的咒力侵袭而来,冷意从背脊处尖叫着渗透到四肢百骸。避无可避,头皮都发麻。
下一刻,伏黑惠只感到一股巨大的力,四面八方,无处可躲,震得他不知所措,身体不由自主地撞到面前的墙。
嘭——
眼前灰尘杂乱无章地弥散,他被呛得咳嗽了一声。
……希望内脏不要碎掉,不,碎掉的话,只要家入小姐抢救及时,应该还是有救的。
没有更进一步的攻击。
他背后的人在等他回身。
有一些冰凉的、湿润的东西从遥远的天空掉落下来,淅淅沥沥、零零碎碎,带的他心底也一并发凉,仿佛置身于世界上最残酷、最难堪、最折磨的炼狱,火焰炙烤着他,心底却是冷的,像树枝上的枯雪。
……这是他从未设想过的,所谓第三种结局。
望月玲央不知所踪。
“真安静。”他听见身后的声音慢条斯理地传来,“不问臭小鬼和那个小女孩的下落吗。”
回过神,伏黑惠相信自己的表情是足够难堪的冷硬,“……他们在哪里?”
话音刚落,四周轰鸣声却突兀的、持续不断的响起,似乎是为了附和两面宿傩的话语。雨丝缠绵不休的落下,厚厚的铅云阻隔了少年的视线,四周弥漫着铁与血的味道,羽光如刀,黄昏的天色也被掩盖了。
正是多事之秋,连雨也下的这般不详,风声尖啸着逃窜,连折断的光都无声无息地消融。对面的诅咒之王环臂而立,没有回答他问题的意思。仅仅是站着,他脚下就好像生出无穷无尽的尸骨和怨魂,蠢蠢欲动,似乎只等一声令下,生命的千军万马就要迫不及待地将周围的一切蚕食殆尽。
杀人如麻者。伏黑惠吐出一口气,摆出了战斗的姿势。
——躲不过,就只能迎面而上。
两面宿傩随意向后一退,有点百无聊赖地避开他的攻击,“你的式神呢?”走到他身后,拍了拍伏黑惠的肩膀,再一掌把他击飞,头都懒得抬,是熟练的把戏,“再不用出来——”
在头顶上。
咒力代剑,一掌劈下。
咒物肆无忌惮地笑:“——是会死的啊,小鬼。”
退、退、退!
接连后退,顾不得说话,被余波震得五脏六腑都错位,眼前的视线都模糊,似乎是有血落到眼睛里了,实属是狼狈。伏黑惠剧烈的喘息,是高估了自己还是低估了两面宿傩,如今已经没有什么区别,但他敏锐的发觉他的言下之意,“望月玲央和虎杖悠仁还没有死,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