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个试探意味很重的吻。
很多人不曾发觉的,女人也有征服欲,甚至比男人的征服欲更强盛、紧迫、咄咄逼人,隐秘而贪婪、来势汹汹又蛮不讲理,不断地吞食,不断的扩展,压倒、臣服、喘息,唇齿的描绘,肉身的贴合,手掌无处可放、视线无处可躲,推开?不,他不能,他做不到,或许是几秒钟,或许更长,长到一个人的一生、一辈子已经消耗殆尽,赤井秀一发觉自己甚至无法感知到时间的流逝,大脑罕见的一片空白。
凌乱的光线是浑然天成的遮蔽,年轻女人身上特有的香和酒精一起作用,麻痹他的理智、克制,让他逃离世俗和当下,温情脉脉的表象里,有太多的不甘不愿,有太多的难以启齿,唯有回归七窍未凿的混沌时,男男女女能够克服尘世的悲哀和伦理,只受爱/欲的支配,可事实是,现实的伦常往往善于制止人的思想、甚至本能。
一片迷蒙之中,他甚至不合时宜地开始後悔,他後悔他对你一而再再而三地破例,後悔无法克制浓郁到近乎杀死自己的贪欲,後悔自己的信誓旦旦,他本以为一切都在掌控中,他本以为他可以掌控住你——一个刚刚成年的、不知轻重、连心事都不懂藏起的孩子。
事情毫无遮掩地冲出轨道,把熟悉的生活碾到血肉模糊仍不作数,出乎意料、不知所措。
一吻结束,你起身,酒水的味道从头飘荡到脚,苏格兰威士忌干冽、醇厚的独特味道,你下意识的继续吞咽,一言不发,任由寂静在你们二人间划开深不可测的无形高墙。
赤井秀一注视着你,他的疲惫冲出牢笼,“你真的知道你在干什么吗?”没有责难,他只是问。
啊呀,这是多么、多么、多么、可爱的问题,你发誓你本来真的不想要笑的,可是真的很少有人到了这一步还在试图退后、止步,多可怕的掌控欲,“我知道。”无视他的脸色,你拿起剩下的酒水,系数咽下,计算了一下好感度之后,你温和的退后一步,“是我自己的选择,但您是无错的。”
“你无需为我开脱。”他讲话总是透露着几分深思熟虑,正确到滴水不漏,“也不必要怀抱任何不应该有的情绪,我既没有耐心、也没有时间。”
“您喝了酒,但我没有喝。”你摇摇头,恰到好处地停顿,“您无需怀抱负罪感,该说抱歉的是我,未征求您同意的前提下,我——”
“没有任何推脱的必要,你只是害怕,”赤井秀一第一次打断你的话,他抬起眼审视你,锐利、清醒、看上去没有半分醉意,字音重,更显沉稳,一字一句要刻入你的骨血,融入你的血肉,“你只是错误的移情,你渴望一个人作为你的心里支柱,这并非爱情,也无需负罪,我不过拿你当获取情报的工具,而你、只是因为太年轻,对一切正确都一无所知,明白吗。”
话说到这份上,已经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你感到刚刚喝的那杯酒在灼烧你的胃部,翻江倒海,眼睛适时的红了一圈,放开揪着他衣服袖口的手,但语气波澜不惊,“……我想我需要感谢您。”
移开视线,他发觉自己其实比想象的要冷静的多,“不必,”咽下涌到舌尖上的字句,赤井秀一第一次对一个简单的对话感到手足无措和难以容忍,但你是孩子,是被强迫和被利用的无辜者,你是无罪责的,他不能发火,也不能半推半就,让一切的发展顺理成章,“这件事到此结束,我得到了我想要得到的,你也不必继续杞人忧天,最多今明两天内,你就会离开。”
把空了的酒杯放在木质的桌子上,他心不在焉,头顶的灯光穿过玻璃,朦胧却厚重的笔触,有《西斯廷圣母》的圣洁质感,“从此往后,离我们这种人远一点,回到你自己的生活上去,回到正轨上去,你就会明白,今天的一切都是梦一场,不会留下任何痕迹。”
“您把自己描述的十恶不赦。”
“准确的来讲,在这里的人都是死后该下地狱的混蛋,”他扯起嘴角,稍显冷淡的弧度,“当然,也包括我。”
……
…………
目送她离开,赤井秀一放下酒杯,他不喜委婉,做事往往直截了当,说话重点也是难免,但愿她不会被这种凶神恶煞的态度吓到,算了,吓到也是好事,至少、一切风波会到此为止。
光线逐渐逼近,他叹了口气,准备起身离开,却被另一个人堵住了离开的路。抬起头,凭借出色的眼力和在醉意里争分夺秒抢回的理智勉强在喧闹和光怪陆离的环境里辨认出了来人的身份。“苏格兰,”一个接一个的来,这些人怕不是提前都安排好要什么时候扰他清闲,赤井秀一尽量放平情绪,“什么事。”
“你不觉得已经有些过分了吗?”不请自来的男人手臂上搭了一件外套,注视着望月玲央离去的身影,语气不见波动。
赤井秀一巍然不动,甚至连眼神都没分给他一个,四平八稳地站着,波澜不惊,看上去压根不在乎他说什么讲什么做什么。
诸伏景光对他掩耳盗铃的做法不作评判,也端了杯酒,烈酒的芳香从喉咙里滑落,就像是在吞咽一团火,顿了一顿,他接着说,“我想是這樣嗎?你认为她们总是来的不是时候,来的不是地方,电话打的不是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