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
枪响的那一瞬间,眼前出现了很漂亮的、琴酒司空见惯的红色。
距离太近了,那张带着余怨和不甘的脸终于消失不见,尸体软到在地上,温热的液体溅了他一身,他懒得躲开,也觉得没必要躲开,血与肉畅快地糊住脸,在夏日末尾雨夜的寒风中也算是不多得的舒畅。这场大型的、将近两半个月的漫长筹谋终于画上句号,他不轻不重地叹气,很想拿根烟点上。
不论怎样……避开混乱和喧闹,琴酒难得循着心意从身上翻找出打火机和香烟,雨还在缠绵不休地下,他背过身,用意是遮风避雨,湿漉漉的空气扑在脸上。烟点了好几次都没点着,略有些烦躁的啧了一声,琴酒最后一次转动滑轮,金属碰撞的清脆声音在耳膜旁清晰可闻,摇曳火光的尾端在渐渐升高的温度里有些发白,把烟低下去,放肆燃烧的火焰舔.舐白色的烟身,吐出青烟,天空是让人头晕目眩的浅蓝。
——一切都结束了。面对此情此景,他如此做出判断。
琴酒遥遥望去,太阳从远方极其遥远的地平线上升起,轰轰烈烈地燃烧、扩展、撕裂,视线之下,少女松开手指,枪.支直直地掉下,在他的注视下发抖,他本以为自己不会对现下这早已料到的一幕做出任何不合时宜的反应,但是,从刚刚到现在,她所做的每一个动作在他眼前都不流畅地运行、生硬地被缝合。
那是什么情绪,那被赋予什么意义?琴酒最厌恶模糊不清的定义,在他眼里,世界非黑即白,不存在第二种定义,不需要更复杂的规则,于是反复诘问、对所有情绪严刑拷打,最后无疾而终。从未有过的混乱感充斥着他一团乱麻的思绪。男人拉平唇线,提出最后的要求,“过来,玲央。”
……她倒退了一步。
手指粗暴的被绞紧,是琴酒很熟悉的小动作,代表着紧绷、防御、恐惧、慌乱,代表着他一切所不愿意在她身上看到的、针对他的负面情绪。
她垂下眼睑。
……
…………
如果三年前,有人告诉赤井秀一,他在三年后的今天,会如此的、如此的,恐惧、恐慌、乃至失去理智——
“真是……”他咽下已经涌上舌尖的字句,单一的音节在空气里毫无根基,很快就无谓地散开,变成薄薄雨雾里的余音。赤井秀一知道自己很难、也不想评判这种选择的对错与否,做了就是做了,没有辩解的余地,他现在想的也不应该是怎样在这艘不论怎么看都是另一个人的主场的船上不合时宜地上演一场英雄救美、或者,他更不能愤怒。
但是,人永远不可能完美地遮盖住自己任何错误、或累赘的想法,能做到这一点的人,就已经不能够被称之为【人】了。
收起狙击枪,从这艘大的有点过分的船上寻找合适的狙击点并不容易,赤井秀一从身上翻了翻,并没有找到火柴,只好放弃了吸烟的念头。他漫不经心地倚在冰凉的墙壁上,眼前的透明的雨滴在瓦楞上将落未落,夏日里快褪尽的温度烧红无波的水面,而在这样惊艳的盛景下,少女的身影显得十分模糊不清。
事实上,不用瞄准镜的话,赤井秀一确实只能看到层层堆砌的模糊色块,他明白下面正在上演一场近乎无声的厮杀与拼搏,他也明白,如果没有任何人插手、阻止、干预,如果没有任何人出手拉那个一直在流沙中不断下沉、坠落、窒息的女孩一把,那么最后获得胜利的,只能是琴酒。
他希望这样吗?
距离望月玲央彻底消失在自己眼前,已经过了不知道多少个小时,时间被纵向地拉长、延伸,站在空间的奇点里,赤井秀一这样问自己,是以、不论是对敌人还是对自己,他都不习惯退步,他从未想过替对方抱有一线生机,所以、不顾大脑疯狂地预警和直觉产生的不安感,他继续刨根问底,渴求一个毫无回旋余地的答案——
……
…………
[毫无疑问,我绝对不会希望事情变成现在这个鬼样子。]
你避开很多黑大衣探寻的目光,低下头,面无表情地想。
[距离上个事件结束已经过了三个小时五十分钟了,就算再怎么拷问灵魂和自我也该结束了吧喂,几位攻略对象能麻烦快点在我眼前出现一下吗。]
一路上伴随着各种或隐秘或直白的打量,你既没法和琴酒来一场“不期而遇”,也没法突然来个下盘不稳试图逼人现身,只得硬着头皮走回舱房,看着房间里空空荡荡的布设,忍不住又叹了一口气——
[所以说,为什么要躲着我啊?这次事件不管怎么看都是我收到的伤害更多吧,是这样的没错吧,为什么这帮mafia反倒像是自己吃了瘪一样……]
得主动出击才行。你明确了这个目标。
点开小地图,被特殊标记的几位攻略对象此刻零零散散地分散在这艘船的不同角落,只有两三个的坐标是重合的。你略微推测就能想到大概是贝尔摩德和琴酒外加三瓶威士忌中的一个。雪莉的坐标就在楼上,但是周围重兵把持,不少动了歪心思的人估计是预料到动你不容易,反倒是看上去年纪小又好骗的雪莉讨好起来比较容易,你只得默默地对雪莉说了句抱歉,顺便感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