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家材眼睛瞪得老圆,身体痉挛了一下,他赶忙地收回了目光,抬起发虚的手,擦了擦额前的汗,随着村民踏入了村长家。 房梁上,红斗和唐婆子那纠缠在一起的细长身影在风中飘荡着,发出野兽一般的闷吼,白家材只觉得如芒在背,耳朵里一直有一道声音在叫嚣着。 是自己害了村民?是自己害了村民! 不!不对!是他们自己要吃的!不是自己的错! 白家材的眼神随着步伐越来越涣散,一贯饱胀的肚子忽地被抽空似的,饥饿感铺天盖地的挤压着胃里的所有空间。 “你们都坐。” 二黑的声音洪亮如钟,敲得白家材回了魂。 顷刻间,饥饿的感觉如同潮水一般褪去,饱腹感再一次的填满了胃将白家材的思绪从虚无缥缈的天际拉回了人间。 “大当家,你找我们什么事?” 白家材壮着胆子开口,他脑袋直挺挺的看着二黑,既没有鞠躬也没有弯腰。 “白家材!你做什么?” 村民一个个看疯子一般盯着白家材,谁也没料到,面对这土匪头子,白家材居然还敢开口讲话! “白家的!你疯了?” “你可别拉着我们!” 七嘴八舌间,村民瑟瑟发抖,眼神里满是惊惧,连带着看白家材的身影都觉得可恶至极。 “你这人不害怕我?” 二黑倒是没想到,一群鹌鹑一样的村民里还有人这样不畏惧自己,他笑了起来,声音在他胸腔里震动,听在村民的耳朵里却不比催命的符咒。 “算了,害不害怕都没关系。” 二黑模样称得上是和颜悦色:“其实,早在吃下这瘤子的第二天,我就在梦里和瘤子们交流许久了。 本来这件事我并不打算说出来的。 但是吧,看着唐婆子一家的情况,我思索良久,就还是告诉你们吧。 只要你们守住心神便可不变成怪物。 但是变不成怪物,你们也就无法随着他们前往更为美好的世界了。 这是要去还是要留,你们自己想想吧。” “去什么地方?我们还能决定是不是要留下来?” 白家材惊奇的问。 “当然可以。” 二黑掏出了一块瘤子,大口的塞入嘴巴里,用力咀嚼的同时,眼中闪烁着狠厉凶仄 “你不知道,在这个世界之外,还有辽阔的苍穹。 在那边,不用担心吃不饱,也不用担心生老病死,不用担心被人欺辱,更不需要违背本心的去欺辱别人,那是个你们这些人都不知道的好地方!。” “哦,世界上还能有这样的存在?” 白家材扯了扯嘴角。 这话从一个土匪头子口中说出来,实在令人意想不到。 要说这世道,除了溃兵和白昼的铁骑,飞机之外,最危险的莫过于是这些拦路劫财的土匪了。 “它们说,在外面有许多和我们这一方天地一样的地方,还有不少光怪陆离的东西。 那边,没有收税的老爷,没有排挤我们夫妇的人,也没有什么三六九等的教条。” 二黑并不在意白家材那略带讽刺的目光。 能够坐到他这个位置,手里又怎么会没有沾点血呢? 区区的讽刺与鄙夷,他早已经见怪不怪了。 当然,如果换做过往,他早一砍刀过去了,才不会那么好脾气的去解释什么。 “你看我当强盗头子,定以为我本性凶残? 其实,一开始,我也不过是隔壁村一伙夫的儿子,当年我年轻气盛,就出了村子一路流浪,前往了大城里找活计。 很幸运的,在城里我进了大酒楼成了跑堂。 嘿,你知道吗?在那边,每一个食客皆是衣衫华贵,奢靡无比,他们吃剩下的伙食,价格都够村子里普通人一年的吃食。 他们随手丢出去的纸那都是寒门读书人买不起的,那些被人追捧的珠宝更只不过是和楼里姑娘们玩乐的添头罢了。 几百两,可以压垮普通人的银子,在那边,只不过是一顿饭钱,一顿取乐的钱,酒楼老板背靠着国舅爷,往来的人无不是在荒年饮酒作乐的。 那一年,我认识了随着食客来酒楼里的妻子,她是风月楼姑娘的随身丫头,因为样貌奇丑,只能照顾那些年老色衰的姑娘,就算体贴入微,她也时常被打被骂。 我在酒楼里时常的看她躲在角落里哭,我给她吃的,她给了我自己秀的帕子。 那时候,我以为日子会一直这样平平静静的过下去。 那时候,我还满心希冀的想,等我攒够了钱,我就去娶她! 后来,整个城里动荡了起来,我辞掉了酒楼工作,和妻子悄悄的出了城。 我们几经波折回了村,因为妻子的身份,整个村子都排挤她,不许她踏足村子的土地。 本来,我打算等我爹,等村长接纳她的,可惜,他们看不惯楼里出来的丫头,哪怕她是清清白白的,他们也看不惯。 村里的男人还多次的想占我媳妇便宜!我这暴脾气忍不住地就和人打了起来,最后因为打了村长儿子,被赶出了村子。 出于无奈,我只好带着妻子离开了村子四处流浪。 我以为,只要踏实努力,日子会越来越好。 靠着我的力气和媳妇绣花的手艺,我们勉勉强强的还能在大城里糊口。 没成想,世道乱了,这劫匪不仅仅是山上有,城里也是数不胜数。 我每天在码头搬东西,还得给工头抽一半的工钱,想去跑人拉车,又因为遇到黑贷,一分钱没借到,反倒是欠了一屁股债。 偏偏,在最艰难的时候妻子得了病,是疫病,需要白昼国的药才能治好。 白昼的药啊!那一小包就要一百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