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医院的时候,120救护车正急忙地抬着担架往急诊科运送病人。
祝书艺看到几位医务人员雷厉风行,速度迅捷,惊人的反应力,让她不自觉地屏住呼吸。
她看到医务人员双膝跪在担架上正努力着一遍又一遍重复着心肺复苏,而另一位则拿着氧气袋五根手指死死地扣着氧气面罩,蓝色口罩下的她目光坚定。
祝书艺被震撼到了,握着方向盘的双手僵硬地不知所措。
她突然看到了生命的脆弱,就像弱不经风的火烛,还没等到生命历程的油尽灯枯,就已经奄奄一息了。
工作人员像风火轮似的一刻不停地在抢救病人,可病人摇摇欲晃的手臂,“砰”地一声已经颤巍巍地自然垂落,皮肤惨白惨白的,在担架边虚晃着。
待到救护车驶入急诊前门,祝书艺全身冒着虚汗,这大概是她头一次看到这么紧张的抢救,以至于停车都有些手抖。
因为亲眼目睹过,所以觉得与自己以前演过的电视剧比完全是小巫见大巫,差了十万八千里。
她自嘲似的摇摇头,发现自己这些年的演技也确实一言难尽,没怎么演得出彩,也不怎么出挑。
艺术可以来源生活,但又远远超不过现实中的苦难。
把钥匙塞到包里,祝书艺直接从停车场绕到了外科大楼。
外科大楼和内科大楼中间有个绿色通道,悬空挂在俩道墙上,距离地面差不多二楼那么高,而急诊科紧挨着俩侧,方便通道。
这个地方明明来过不下几十遍,可每一次都带给她不一样的难受。
她想到了当初拍戏,同组演员问大家,什么地方出生入死,祝书艺想也没想回答道,“医院”。那个时候她正在吊威亚,挂在虚空的半楼高,整个人虚脱的直冒汗。
她继续往前走,看到电梯直接按了十一楼,食指微微蜷缩,数字飞快地从指尖划过,她看到自己倒映在亮得反光的铁皮墙上,脸色不是很好看。想起什么似的扯出一抹温和的笑意挂在嘴边,让自己看到不那么严肃。
祝嘉华住在心外科A区,前俩年做个一次心脏支架,后来病情因为房颤又一次恶化,被紧急送往重症监护室观察过一段时间,从那以后整个人的状态比之前差得太多。
她深吸一口气,准备迈入病房,听到背后有人唤道十四床家属,止住了动作。
她微怔,看向声音来源——是闫主任。
闫主任一白天都在手术室做手术,刚下手术台简单吃了几口就来病房巡视病人,他的脑袋上包了一块蓝白色格子的手术帽,钛金色眼镜框压在了鼻梁上方。
他眯了眯眼,再次确定,祝书艺就是十四床的唯一家属。
“到医办室说吧,有些情况不得不提前让你有个心里准备。”闫主任的话就像是一枚炸弹,“轰”地一声在她耳边炸开了。
闫主任不是没想过这句话的重要性,但关乎十四床的病情和多位专家医生会诊共同的决定,他还是要把这句话带给家属,让她们把握时间尽快治疗,因为病情严重不能再拖下去了。
“闫主任,”祝书艺点头致意,下意识充满敬意地弯了下腰,“有什么事您说。”
闫主任拿起手边的病历夹,上面写着十四床,白花花的检查单厚厚一摞子,翻起来格外费劲,不过最近的检查报告单在前面,翻一翻就可以看到。
闫主任指着一处给她看,祝书艺心也沉了下去。
如今国内的心脏支架不是很好地可以去支撑祝嘉华的疾病,而需要最先进的医疗设备再一次进行搭桥。
谈话结束后,祝书艺在楼梯间想了很多。
但她还是想听从闫主任的建议。
最近几年不温不火,小花的势头逐渐被新出道的艺人循环顶替,她现在好像除了新接的这部剧,手上居然没有任何资源。
没有资源意味着没有钱,就难以去国外接受好的治疗。
祝书艺陷入了沉思,靠着墙缓缓蹲下。
虽然手头上不算富裕,但这么一眼望不到头的医药费,确实是一副沉沉的担子压得她喘不上气。
不一会儿,苏苗苗打来电话。
她腿又软又麻,没站稳虚晃了下身子,闷声应着。
“怎么样了叔叔?”苗苗关切问道。
“嗯…挺好的。”
对于一个报喜不报忧的人来说,苏苗苗是完全不信她的话的,说着苗苗便立马拾起钥匙,打算也一并跟过来,只是话没出口就被书艺给婉拒了。
“不用担心,我爸他…一切照常。”祝书艺停顿一下,“还有晚宴上我匆忙早走,没什么事吧?那……工作怎么样?”
“我靠,这大制作绝对是要火的节奏”提起工作,苏苗苗提就有些激动,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俩眼恨不得冒金光。
因为刚忙完工作,脸上的妆画地更个鬼一样,但她不在乎,梗着脖子感叹道,“阿艺,我看到大红大紫正在向我们招手。”
祝书艺轻笑了声,反过来想了想,以江宴妄的性子不出手只不过是在静待,出手了,这绝对是百益无一害,估计能赚个盆满钵满。
只不过这代价,很大。
对她来说,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