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蛊(1 / 3)

夜色微凉,月光悄悄将四人拢在其中。

杂乱的石桌幽幽映着月色,座位上趴着两个,各自身旁站着一个。

清风拂,长衫舞,四下静得只剩细微匀称的呼吸声,醒着的人守在睡熟之人身侧,垂眸低首,各有所思。

“喂,她们醉了。”尉迟晏率先打破沉寂,撇撇嘴,一脸别扭。

他原是不想跟陆遥光搭话的,可广陵宫毕竟是人家的殿宇,他人生地不熟,也不知道该把白黎往哪搬。

借着醉意,陆遥光不如往常那般疏离,甚至带了些笑意:“这就是你求人办事的态度?”

尉迟晏撇他一眼,纵使酒精上了头,也无心用内力强行逼退,扶起白黎兀自嘟囔:“臭小子……还跟小时候一个德行,嘴可真够欠的。”

“过奖了。”

“再贫嘴就砍了你!快带我去小黎寝殿,我背她过去。”

“嗳哟。”陆遥光上下扫了眼尉迟晏,揶揄道,“她都醉成这样,可看不见你的纯情啊。”

上辈子尉迟晏爱白黎爱得死去活来,疯狂程度可以说是不亚于白黎喜欢他那会儿。这会儿天时地利人和,居然还装起正人君子来了。

说话间,尉迟晏已经把白黎翻到自己背上,双手握成拳死死勾在她腿弯。要以这个姿势稳住背上的人十分艰难,即使弯腰弯得快成拱桥,他的手也坚决不往上移半寸。

尉迟晏以一个十分怪异的姿势抬起头瞪着陆遥光,一脸严肃:“男女授受不亲,我自然不能碰她,休要玷污我与她的关系。我知道她心悦于你,但你也别想打她的主意,我会一直护在她身旁的。”

陆遥光愣了愣,他没想到尉迟晏会如此认真的回答,更没想到他与记忆中那个不择手段得到心爱之物的男人不太相同。

前世他遁入魔道,很大一部分原因也是尉迟晏逼的。一个查证不清的罪名扣在他头上,又屡屡辜负白黎的“真心”,前世的尉迟晏可是恨他入骨。

凌霄宝剑贯穿他元神时,魔躯四分五裂的场景仍历历在目。

那种铭心刻骨的痛楚,他怎么能这么快就忘了。

混沌的目光顿时清明起来,陆遥光眸色暗下去,收回停留在尉迟晏与白黎身上的视线。

“那边。”他指了个方向,语气随意却毫无温度,与广陵宫的寒凉融为一体。

两人之间没有客气更没有道谢,尉迟晏背着白黎朝他所指的方向走去。

安置好白黎后,尉迟晏突然想起天神似乎给自己安排过一个任务,缓缓摸上后腰别着的蛊盅,拿到眼前端详一番。

现在四下无人,白黎又睡得昏沉,可谓是下蛊的绝妙时机。

而他只需要轻轻揭开盖子,母虫与蛊虫就会自己攀附上相应之人的肌肤,融入血肉。

裹着光而透亮的蛊盅捏在两指间转了转,持蛊之人抬首,望向一墙之隔、方才四人打牌喝酒的小庭院方向。

陆遥光应该还站在那里吧。

今晚看来,他还跟小时候一样话少,只是原先充当明日的那个小子,现在似乎习惯了在暗处躲藏。从前的他善良正直,连路过蚂蚁都要小心翼翼跨过它们,还会认真的同他们解释,“万物皆可生,存其生道,不可滥屠。”

这样一个人,真的会像天神说的那样,一夜之间走火入魔,成为杀害他父母的罪魁祸首,天界未来的灭世灾祸吗?

尉迟晏动摇了。蛊盅被他攥地很紧。

可父母惨死的景象犹在昨日,每一道血痕都清晰无比,经脉寸寸断裂,七窍之血干涸凝固,只留下两缕残破不堪的元神成为他最后的念想。

手上青筋狰狞暴起,尉迟晏痛苦地闭上眼,深深吐出一口气。

青筋消失之际,他打开手掌,蛊盅化作流沙般的齑粉撒落,风一吹,消失不见。

再放过他一次吧。

就当是为了白黎,为了同窗之谊,为了曾经那个心善的陆遥光。

四下裹在陆遥光的黑夜结界里,静的只剩下风声。尉迟晏平复了心情,缓缓睁眼。

只见——

两个闪烁着异样色彩的光团摇曳在他面前,光团的中心,正是本该被他捻作齑粉的母蛊二虫!

这怎么可能?他分明已经……

难道,天神早有预料他会心软,留了后手?

蛊虫迅速朝殿外游离而去,形色逐渐淡化,最终化作一粒光点飘出去,追着陆遥光所在的方向而去。尉迟晏想追,却发现母虫正靠近白黎的胸膛,将要融入她的体内。

事已至此,尉迟晏明白两人无法都保全,只有退而求其次。

无论如何,他绝不允许母虫被种在白黎身上。

他迅速结印化阵,强行引出母虫,逆转布在它身上的灵引,好在还算及时,母虫还未来得及完全融入,尚有扭转局势的余地。

蛊是提出来了,可这母虫离了宿主甚是躁动不安,只要尉迟晏稍稍有了卸下咒术的意思,它就会再次骚动,企图攀附回原来的宿主。

尉迟晏试了许多办法,都动不了母虫半分,天神做到如此地步,看来不得不给母虫找一个新的宿主了。

动作不宜过大,他担心现在出去寻找目标会引起陆遥光的怀疑,若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