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 贺勘听了,想也没想:“诸先生做事向来稳妥,所思虑的正是我之为难。” 他不由叹了声,一副看起来没想好打算的样子。 诸庚笑笑,心道果然是养尊处优的世家子,什么事都得靠着他们先生来出谋划策:“为大公子分忧,乃在下分内之事。” “甚好,”贺勘颔首,很满意于人的回答,“如此,待我在红河县下船,诸先生便随船继续东下权州,将东西去送于市舶司。” “这……”诸庚没想到这是一个套,贺勘原是早就想好支开他,“可公子一人去红河县,遇事需要人帮着处理。” 贺勘闻言,往身旁女子看着,慢慢松了她的手腕:“谁说是我一人,不是有我娘子吗?还是先生的意思,你也要留在红河县,贺滁大人的事可以先搁下?” “我并非此意,”诸庚连忙摆手,这是哪里扣上来的大帽子,给他条命也不敢如此想,“那,那就按大公子的安排罢。” 本还胸有成竹的进来,这厢就消了气焰。心中更加担忧的是,老太爷交代的事做不成……单一想便打了个机灵。 说了声告退,诸庚离开了房间。 孟元元往旁边一站,将药瓶、帕子之类,一股脑儿的收拾到托盘上。刚才的话全数听进耳中,此时手 腕上还留着他攥着时, ❚, 贺勘最近说话总是怪异。比如方才,他叫她娘子。 “是为了秦家的那片林场,”贺勘开口,垂眸看着孟元元的指尖,上面沾着暗色的药液,“贺家想要。” 孟元元不可置信的看过去,眼中满是惊诧:“可那是公公的。” 为什么?这些权贵喜欢什么,就理所当然的要得到?就像当日贺滁看上她的阮…… 秦家的那片林场,说起来不大,是秦家祖上留下的。要说有什么特别之处,便是林子深处有一片百年老树,是做海船最好的木料。 当初不少人劝秦父卖掉那些老树,正是航海漕运的鼎盛时期,很是需要这样的木材。那时候秦父说不行,这些要留着,等后面二儿子入京赶考,以备不时之需。平日里就是伐一些外围的榆木,卖去权州,做大船的桅杆之用。 不止孟元元记得这事,贺勘同样记得。秦父是一个面冷话少的朴实人,但是心底真的好。 “不会交过去的,你放心。”他道了声,像是给孟元元一个肯定的答复。 隔日的清晨,大船拐离洛江,进了一条稍窄的水道,又往前走了一段,便停在一处渡头。 这里是郊外,冬日中一片萧索,水边一片片枯黄的芦苇。有那近水的枝叶,还挂上了亮晶晶的冰凌,晨光中煞是好看。 贺勘和孟元元自大船上下来,改由小船继续前行,交织的河道,便知此处是水草丰美的水乡。 诸庚没办法跟着贺勘,留在大船上,等待休整之后,启程继续去权州。等再回红河县,也得是六七日之后了。 小船摇摇晃晃的进了镇子,穿过一孔孔熟悉的老石桥,谁家早起的娃儿从桥面上跑过,后头跟着养的黄狗,吠了两声。 孟元元坐在船篷中,没想到自己这么快就会回来。对于这座镇子,心中说不出的复杂。 “元娘,”贺勘站在船头,河中雾气萦绕在他周身,他回身看她,“你喜欢吃馄饨还是粥?去苏安巷子如何?” 孟元元回神,反应上来正是用朝食的时候,所以他才问她:“都行。” “那就苏安巷子?”贺勘走到船篷边,随后刮着窗沿背着水坐下,举目看去岸上,“那里的馄饨馅儿大,还会加汤。往年念书的时候,总会去那边吃,也能吃得饱。” 河水潺潺,此时是红河县最冷的时候,因为地势低洼,倒不似洛州那样风大。 孟元元也知道苏安巷子,县里唯一的书院就在那边。只是听贺勘这样说话,倒觉得新奇,原来他也会算计这些朝食的多少与质量吗? 她以为他,满眼的都是高高在上的权势。 贺勘往里面看,女子的身形罩在阴影中,仍难掩身上沉静:“要说难吃的,就属书院旁边的包子铺,全是面皮,给你包上的肉,大概就指头肚那么点儿。” 他费尽的抬着右臂,拿自己的食指比着。 见此,孟元元轻轻笑了声,抬起手指 挡在嘴边:“那不是砸自己的招牌?” “通常是如此,” 贺勘清朗的声音,染上了冰凉的晨雾,“可那掌柜是院长的舅子,所以生意照样不错。” 他利落的坐在船沿边上,身着普通的冬日布衫,简单的束发,少了在贺家时的清贵高冷,就好似一个普通人家的郎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