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祇在圣女无数遍的重复中,无形中在心脏内铭刻下了一件认知,圣女的身心是属于神祇独有的东西。
因此,将神力借助给对方,回应她的祈求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神祇投注下视线,妫毓的金色瞳眸在圣女的身后睁开,金色的光点仿若点点萤火漂浮在圣女的周围。
圣洁的光侵蚀进灾民的灵魂,身上增生着触手,脊背上突出骨刺,与灾虫共生的民众跪倒下来,口中发出嘶哑的惨叫,仿佛被热水泼洒在皮囊上,用尽全身力气才能抑制住满地打滚的念头。
然而那些可怖的触手,骨节,长着复眼的半颗虫头都在圣光中缓缓消融。
痛苦嘶嚎的赞扬声绘成一曲音调怪异的诗歌,像是波浪一般起伏,歌颂着圣女赐予的神迹。
赐福结束后,奚依儿跟随着教皇回到神殿,她的脸颊上带着流苏面具,身上施了隐匿的术法,在路人眼中,她的模样变成了穿着罗裙的寻常贵族女子。
从外城门走进内城,皇城的浮华之外,是一层躲避着贵族视线,藏污纳垢的暗市。
教皇原本已经规划了路线,并不打算让很少走出神殿的少女看到这样的景象。可近期城外的灾民如同潮水一般汇集到皇城,大批的奴隶、壮工被吸取进城内,暗市的规模前所未有的扩张,每个奴隶主的脸上都喜气洋洋,容颜上浮现着肮脏的贪婪。
马车甚至无法驶进这个区域,奚依儿走在教皇的身侧,男子有意识的关注着她,手掌数次伸出,虚虚的扶在少女的腰侧。
浓重的臭汗味,粪便的腐臭味弥漫在街道上,道路狭窄,奚依儿从人群中走过,少女藏在裙摆之中的脚踝突然被一只肮脏的手握住。
奚依儿停顿住脚步,在她的身侧,奴隶主的货摊摆了一地。胸肌健壮,个头高大的奴隶脖子上系着锁链,用狂热的视线看着她。
奚依儿微微低头,唯一一个被锁在笼子中,脊背蜷缩起来的男人眼眸中闪烁着尖锐的兽性,沾染着脏污的掌心扣着奚依儿细瘦的脚腕,死死盯着她。
在注意到她看到了自己后,男人的身躯用力撞击着笼子,“啊啊”的叫道。在男人脏兮兮的乌发之中垂着两只断裂了一半的狗耳朵,满眼偏执的仰头看她。
镶嵌着魔石的棍子戳进了笼子,用力打在男人的脊背上,电流窜过货物的脊背,将奴隶打烂,打软。奴隶主口中发出大声的骂骂咧咧,他鞠着躬,弯着腰,卑微的对着奚依儿连连道歉,棍子却用力击打在奴隶的手臂上。
“卑贱的东西,放开你的狗爪子”
“贵女大人,这狗东西不会说话,没有人类的礼义廉耻,我这就将他处死。”奴隶主眸底藏着慌乱,奴隶擅自触碰贵族是罪大恶极,他可不想被这个不被驯服的野狗拖累。
要不是看他是个稀奇的半兽人,可以碾碎身上的血肉做成新鲜的魔药,他早就将人弄死了。
左杰书蜷缩在笼子中,他的理智被压缩成了一条线,在这个恶心的世界,他被折磨得离疯似乎只差了一层透明的薄膜。
他的兽耳被折断,尾巴被活生生砍了一半,那些人将他的耳朵在左杰书的面前碾碎,当着他的面制成了珍贵的魔药,被咽进不同人的肚子中。每个人看着他的视线都不像是在看着一个人类,左杰书日复一日沐浴在这样的目光里,他的手脚变成称斤论两的皮肉,他的喉咙与眼眸变成无用的器官,他的思想凝滞,身躯僵硬,逐渐变成了一件物品。
在暗无天日之中,他仰起头,终于瞥见了唯一的光。
奚依儿。
他几乎是冲了上去,像是没有思维的野兽一样嚎叫,执拗的握紧了她的脚踝,惧怕她会离开。
救救我。
左杰书的手腕被一双白色的靴子缓缓踩在脚下。教皇面无表情,冷冷的低眸注视着污浊的半兽人。
他怎么敢触碰圣女,连他都要压制欲念,不敢肆意接触。
魔兽皮制成的鞋底用力按压在男人的手骨,骨骼折断的声音响起。左杰书死死咬着牙,一声不吭,眼眸却偏执的看着奚依儿,一动未动。
奚依儿的脚踝微微动了动,男人看似握的紧,在发觉她的抗拒后,却缓缓的,松开了指骨。
“他看起来也挺可怜的,冕下,可以把他买下来,带回圣殿吗。”天真纯粹的圣女仰起头,看向她信赖的教皇。
不可以。
谢望轩在内心说道。
可教皇没有理由拒绝圣女的请求,他要说什么,因为这个男人血统卑贱,因为他身体肮脏还是因为她注视别人,他会心生不满
“他触碰了你,有罪。”教皇的嗓音冷硬。
圣女的眼眸像是清澈的湖,倒映出男人卑劣的私心,“您已经惩戒他了。”
狗被放出了笼子,他的双手被锁链捆缚住,脖子上拴着铁环。在走出笼子后,咬人的凶兽安静了下来,温顺的在圣女面前低下了头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