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桌前,祂最近原本每天都会在奚依儿回家之前便做好饭菜等着她,静静聆听她心中变着花的夸赞与依赖。
可今日,祂什么都没做。分不清是因为什么,祂心中似有不快。不是有其余肮脏的男人可以帮她,照顾她吗,祂又何必要多此一举。
妫毓原本并不在意奚依儿每日都做了什么,从前祂待在家中,只知静静等待,从不曾过问过奚依儿的事情。
“你今日都去了何处。”男子的嗓音很好听,每次听妫毓说话,都像是一种享受。
宣扬禁欲的人,声音却最能够引诱起人心底的欲念。
奚依儿走到妫毓身旁,手中捧着买来的银簪。她的手上了药膏,用轻纱裹了起来,像是对待什么珍稀的丝绸一般,轻轻的捧起妫毓如云一般顺滑的银发。
“您的头发这般好看,不能总是像这样拖到地上,我为您买了簪子,我帮您将长发束起来好吗。”妫毓的身上即便什么装饰都没有,只是随意披散着银发,就已经足够清贵雅致,若是将长发束起,便一定显得愈发精致俊朗。
“回答我。”奚依儿的手被妫毓蓦然握住,男人回过眸,金色的眼瞳锋锐无情,似是一把尖锐的刀割在她的身上。
奚依儿微愣,手被攥的有些疼,她没有将疼意说出口,只是轻轻笑了笑,“我将那些抄好的书交给雇主了,又为几家的孩童上了课,教他们认字读书。做完活,我便用银钱买了这支簪子和这些糕点。”
她似乎一点都不曾因为妫毓的质问而生气,细细的对他一件事,一件事的讲清楚,似乎只要祂问,她就什么都可以告诉祂。
“我不喜欢人类隐瞒我。”妫毓的指尖微微攥起,为何要对祂说谎,她是祂的信徒,从在神殿中时就一直对祂事事坦诚。
为什么现在学会了对祂说谎。
奚依儿微愣,“妫毓,我”
[她不是想隐瞒,她只是不希望妫毓为她担心。]
奚依儿缓缓藏起自己的手,有那么一瞬间,模样像极了疏离。
妫毓并不曾想要伤到她,可祂厌憎极了她的欺瞒,“说话。”
奚依儿像是被祂的冷戾吓到,女子在祂面前缓缓匍匐下身子。奚依儿蹲在妫毓身前,小心的抬眸看着祂,神色中有些慌乱,“您别生气,我没有想骗您的,我今天去了湖边洗衣服,没有别的事了。是我蠢笨,对不起,您别生我的气好吗。”
[都是她愚蠢,神祇怎么可能会心疼她,怎么会只是因为这些小事就为她觉得难过。她为什么要用自己的想法揣测神明,害得妫毓对她生气她错了她不该向祂隐瞒任何事的。]
女子的眼泪扑簌簌的落下来,她想要强忍着,眼眶鼻尖都红彤彤的,心中泛起难过和委屈,像是刀尖在心脏上割着。
令人烦闷的厉害。妫毓紧紧蹙着眉,祂不是这么想的,祂
为什么她面对祂时,总是这样小心卑微,全无她在那个男人面前时的纯粹。
妫毓还想要质问,祂想听她说出来,说出她怎样背叛了祂,违背了神祇的禁令,私自与其他脏污的男人相处。
妫毓缓缓的侧过眸,“我没有怪你。起来吧。”
奚依儿小心的看着祂,心脏泛起些酸涩,她轻缓的伏在妫毓的膝盖上,“请您别不要我。”
妫毓没有说话,祂低垂下眸,男子的发挽了一半,银簪尚未穿进发中。
祂听到奚依儿心中的脆弱,感受到她的难过,可祂不知要说什么。
糕点放在桌子上,已经凉了。妫毓看过去,男子抬起手指,轻轻捻了一块,放进唇中。味道尚可,祂知道,她辛苦攒了许久的钱,才为祂买来了那支银簪,今日还特意买了她平时舍不得吃的糕点。
神殿之内,金尊玉贵娇养着的圣女,珍馐美味任她挑选,哪曾让她连吃食都要细细省着。
祂知道,她今日很开心,怀着期待,想要取悦祂,想要讨祂的欢心。
祂好像将今日之事搞砸了。
妫毓走出房间,奚依儿蜷缩在挨着厨房的走廊内,女子的容颜似乎连闭着眼时都显得有些忧郁,梦中都不算开心。
祂蹲下身,小心的将人抱起来,她似乎是刚刚哭过,一滴泪悬在脸颊上。将她抱在臂弯中时,这滴泪就从下颌坠落了下来。
像是也砸在了祂的心上。
妫毓将她放在床褥中,祂知道她不喜欢睡硬的床铺,每次都会硌得浑身难受,因而祂特意用积攒下的一丝神力幻化出了柔软的床褥。
睡梦中,女子没有安全感的握住了祂的手,妫毓低眸看了一眼。祂不喜肌肤相贴,此时却未曾心生厌恶。
祂探出手指,想要摸一摸女子的乌发,又缓缓缩起,站起身。
妫毓不知道有哪里变得不同了,但确实有哪里似乎不太一样了。
她面对自己时,似乎更多了两分恭敬,与祂说话也变得更小心翼翼了些。唇角的笑总是收敛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