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看好不好……”
大雨不知是何时开始下的,倾盆倒下,淋了他一身,他紧紧地抱着阿沅,一刻也不想松开。
三日后,他在城中挖了个极大的坑,澜溪城的子民全部被他埋入坑中,他填上了土,为澜溪城的子民立了个衣冠冢,他跪在冢前,诚恳的拜了三拜。他发誓,一定会屠尽南荒的妖物为他们报仇。
他抱着他的阿沅登上了北灵山,山顶依旧大雪纷飞,山顶处的噬羽花在风雪下摆动着,他将阿沅平放于花丛中,他俯身亲吻阿沅的脸颊,开口声音温柔:“好好的睡吧,不要担心,我很快就会回来。”我会替你报仇,会替澜溪城的子民报仇,我会杀光南荒的所有妖物!
他转身决绝的离去,留下了她一人。他用了短短二十年的时间,拜遍了天下的师父,学尽了天下的绝学,甚至不惜用邪术来提升自己的修为。
终于,他于一个雨夜踏进了南荒,南荒的妖物数量变得比二十年前多,多了不止一倍。无数妖物伏在地上,冷冷的望着他,嘴里留着浓水蠢蠢欲动。
他狞笑着,一抬手,庞大的灵力便自他手中涌出,灵力化成了一把巨大的剑,砍向了那些南荒妖物。妖物顿时砍到了一片,那些还未被砍到的妖物顿时飞身起扑向他,张着巨大的嘴露出里面腥臭的獠牙,他抬手化刃劈向妖物,妖物被劈成两半,暗绿色的血液溅了他一身。
妖物们如飞蛾扑火般扑向他,一只只的扑,他便一只只的砍,只一瞬,他的脚下便堆满了妖物的尸体。妖物还在不死不休的扑向他,似是不知疲倦,他喘着气,有些力竭。
不知砍了多久,妖物虽不敢再扑向他了,但却依旧蠢蠢欲动的伏在地上,虎视眈眈的望着他,他喘着粗气,汗水已经浸湿了他的长衫,他已经累极了,体内已无多少灵力了。他的双眼狠厉,他望着周身的妖物,要最后一搏了,他催动了体内的血气,汇聚于胸口,他纵身一跃扑进妖群,引爆了体内的血气。
爆炸声响彻天地,他的胸口被撕裂,他被巨大的冲力弹自高空,妖物在巨大的爆炸中炸成碎块,死伤无存。他重重的摔在妖物的尸堆上,摔得不省人事,仿佛五脏六腑都移位了,他闭上双眼,胸口上的疼痛令他无法思考。他想,就此死去吧,这样他就可以解脱了。
他扯了嘴角笑了笑,他为澜溪城的子民报仇了,为他的阿沅报仇了,他真的做到了。
他困极了,意识也迷糊了,他趴在尸堆上沉沉睡去,意识消散之际忽感有双手抚上了他的额头。
他原本以为他死定了,却没想到竟被一个过路的老和尚救起,他虽未死成,却成了个废人,为了不拖累老和尚,还未伤好他就辞别了老和尚。
他拖着一条伤可见骨的腿登上了北灵山,在登山的途中摔了不知多少次,他费力的登上了山顶,山顶上的噬羽花茂盛了许多,花在风雪中摇动着,他跪倒在地,花丛中她竟变成了白骨!
他颤颤的爬至白骨身前,将白骨抱起,抱的极紧。大雪落了他一身,将他染成了一个白发人,他的泪自他眼中滑出,他抱着她痛哭出声。
他抱了许久,最后轻轻的将白骨放下,他起身,拖着一条快废了的腿下了山,他要去找阿沅,他觉得阿沅一定还在这世上某个地方等着他,阿沅一定活着,以另一种方式活着。
他又回到了澜溪城,城门已经倒了,城中的杂草已经长至齐腰高,他在城门口望了望,想进去却又不敢进去,他跪在地上,都是因为他澜溪城才覆灭的。
他自知罪孽深重。
他拖着沉重的步子离开,此后再也没来过,他在世间行走了许久,他一直在找她,可不知为何,他一直找不到她。是她不想见他吗?是她还在恨他吗?他的腿伤在多年的行走下越来越严重,他却从不去医治它,他让它腐烂,让它变成白骨,再自他身上脱落。
后来,他去了忘川,当他在忘川河畔听说他的阿沅就在河底时,他不知有多高兴。他想立马见到她,但又不敢见到她,这么多年了,她已经成了他的梦魇,他的梦里全是她,全是她死去模样,梦里的阿沅说恨他,说是他害了她,是他毁了她的城,他永远无法原谅自己。
他在忘川河畔跪了许久,沧海桑田不过一眨眼,他画地为牢,以川为囚,他要赎罪,整个忘川都是他给自己设的囚笼。
岁月的变迁让他蜕变成一个垂暮的老者,他的呼吸也变得极缓,仿佛下一刻就会咽气。他抬眸望向忘川河里的鬼鬼,那只鬼的周身蒙着一层迷雾,他竟看不真切她的容貌。
“你的眉眼很想她。”他说。
“如果你是她,你会恨我吗?”他开口问鬼鬼,声音沙哑极了。
鬼鬼神色复杂的望着他,张口却不知说什么好,许久的沉默后,她才开口道:“我不知道。”她并不是阿沅,她怎会知道。
他闭上双眼,他又开始讲他和阿沅的往事了,那些故事他讲了一遍又一遍,但他却从来不腻,讲到动情之处甚至还落下了泪。鬼鬼一脸复杂的望着他。他的声音渐渐变小,呼吸也渐渐变弱,在最后一口气呼出之际,他一头栽入忘川河里。
霎时,他的周身一片冰冷,没顶的黑暗朝他袭来,无数虫蛇缠上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