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只蠃鱼,住在天山山脚,山脚处有一条河名唤天河,天河蜿蜿蜒蜒直通大海,族中曾有老人说,天河其实是两条河,一条河直通大海,另一条直通天界。天界有神有仙,若是有缘之鱼沿着天河去到了天界,那便可不用渡劫直接为仙。
族中的族人们每天都在寻那去往天界的河,可很少有鱼真的那么有缘,从古至今不知多少年了,从来没有鱼能寻到那河,他们无不是浩浩荡荡的游去了大海,而且再也回不来。
我从不会去想寻那传说中去往天界的河,一条蠃鱼寿命千年,我只求我能长命千岁,修成人形。
蠃鱼一族有鱼身长鸟翼,全身雪白,只有头顶鱼鳞是红色,鲜艳夺目。蠃鱼音如鸳鸯,可游水数千里,亦可飞天数百里,却并不受人族待见,蠃鱼一现,天下就会遭到洪水。所以族长不肯让我们游出天山,除了那些去了大海的。
某一日,我在天河水底沉睡着,一块泛着白光的石头突然将我砸醒,我朦朦胧胧睁眼,看到的是天河岸旁站立着的一仙人。那仙人一头银发,撑着一把二十四骨的素绢白伞,黑衣一袭眉目如画,好看至极。我惊呆了,我从未看过如此好看的人。仙人紧紧的盯着河面,似是在寻找着什么,眉眼里透露着紧张。
我在水下浮浮沉沉,小心翼翼的看着岸上的仙人,生怕惊动了那仙人。
“怎么会没有呢?”我听见仙人开口说话,我的听力是极好的,方圆百里的风吹草动我都可以听的一清二楚,于是我俯下身将那块泛着白光的石头拾起,伸展双臂缓缓向仙人游去。
“仙人,这是你掉的吗?”我游至仙人身前,将石头递给仙人看,仙人的眉眼是真的好看,眼眸还是浅碧色,一闪一闪的仿佛还有光。
“你是……蠃鱼?”仙人看着我游向他,浅碧色的眼眸似乎有点震惊。
“嗯。”我点点头,将石头递给他,而后转身游开。
我的修为很差,哪怕修炼了几百年也修不成人,只能勉强的修出个半身,所以我的样子很是奇怪,上半身虽与人无异,下半身依旧还是鱼尾,背后还长一双雪白的翅翼。
我回首望向他,那仙人还在岸上,撑着一把素娟白伞,一双眼眸深深的望着我。
我在河底睡了七天七夜的觉,仙人在岸上打起了七天七夜的座。
我游至仙人身前,仙人闭着眼眸睫毛微颤。
“为什么这里除了你就没有其他人了,你的族人呢?”仙人睁开眼,开口问我。
“族长带着大家迁去了大海。”我开口说道。
“为什么迁走?”仙人问。
我抬手理了理我满头的红发,想了想便答道:“族长说有一个大魔头要来,要杀光我们,所以就连夜迁去大海了。”
“那你怎么不走?”
“我睡过头了。”我哈哈一笑,“我醒过来的时候族长还有大家都不在了。”
“原来如此。”仙人起身,淡淡一笑,眯起眼望向我,开口对我说:“蠃鱼,你身上有一件东西我现在很想要,你可以给我吗?”
“什么东西?”我歪了歪头,疑惑极了。
“你的心。”他颤声开口。
……
手起刀落,一颗心便被他刨出,他将蠃鱼的心装进储物袋里,蠃鱼在他眼前逐渐死去。
他抬手怜惜的摸了摸蠃鱼的头,开口说:“对不起。”
他并不是什么仙人,只不过是一只见不得光的妖,一只只能躲在伞下的妖。
他从遥远的昆仑山赶来,不过是来取蠃鱼的心的,听传言说,三界中有蠃鱼,鱼身鸟翼,头有红磷,居于天河,其心不凡,有起死回生之效。
他最心爱的人死了,他没办法,只能用蠃鱼的心当药引。
他撑着一把素绢白伞走上了归程,心里满是滋味有喜有悲。
昆仑山依旧大雪纷飞,他顶着风雪往山上赶去,越往上风雪越大,到最后风雪大的令他寸步难行。他艰难的爬上了山顶,山顶烟雾缭绕,他抬手一挥,山顶的积雪与浓雾就被他挥扫开,露出雪下的千年玄冰。
玄冰之内,沉封着一个一袭紫衣的男子,男子双目紧闭依旧如生。他俯下身亲吻冰下的紫衣男子,满眼皆是温柔。
“蠃鱼的心被我寻到了,你要快点醒过来。”他笑了笑,目光柔和。他抬手轻抚冰面,稍一用力,冰面就碎裂开来。
他将紫衣从碎裂的寒冰下抱起,动作轻柔。
一定会成功的。
他心想。
他将蠃鱼的心从储物袋里取出,注入灵力,那颗心便有力的跳动起来。心飞向紫衣,与其融为一体。他抬手结印,口中念词,他以为,只要诚恳的祈祷,紫衣就会复生。他祈祷了七七四十九天,紫衣却毫无反应,那颗蠃鱼的心在紫衣的身体里跳动着,却丝毫没有用处。
紫衣的身体还是冰冷的,他跪倒在地,素娟白伞瞬间被狂风卷走,日光透过云层毫不客气的照射在他身上,他捂住脸,全身都在颤抖。
“为什么会没用?”泪水自他眼角滑下,他全身肌肤开始刺痛,一点一点的开始腐烂,他抬手抚上紫衣的脸,紫衣男子好看的脸上覆盖着一层冰霜,触感极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