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楠低头盯着手机里的信息看，黑发顺着修长的后颈耷拉着。信息很长，占据了整个屏幕，她一目十行，眼中荡映着屏幕散发的光亮，忽明忽暗。

没想到之前她说的话，他真记心里了。

阮楠冷不丁想起春节时，陈小青兴味盎然给她测春节运势，那些细枝末节的信息她记不太清，可有些却印象深刻，就比以前她圈子小，经常独来独往，但运势里说她人际关系会有很大改善还有桃花……

手机屏幕倏然暗下，看得够久了，短短一段话总不能端着看论文的姿态。阮楠抬眼，老旧路灯漆皮斑驳脱落，在它们死样火气的光亮中，对面的身影清正颀长，显出格格不入的生机。

阮楠想问，当朋友玩伴不好吗？大家在一起玩玩乐乐多开心，就像参加一场欢快热闹的舞会，到了十二点就散场，随时抽身，谁也不用对谁的生活负责。

许是因为紧张，话说出口被舌尖压掉了几个字，最后变成。

——“我们玩玩不好吗？”

“……”

阮楠：“我想说的不是这个……”

“你想和我玩？”似是对这大胆发言感到荒谬，周存安撩起眼皮眉心轻拧，没兴趣打太极，单刀直入道，“我之前在博物馆给你拍照的时候，看到了你手机里的联系人备注。”

“备注是，备胎三号还是五号？”

阮楠：“？”

“阮楠，你是渣女吗？”

周存安眼神清凌，说不上是失望还是无奈，嘴唇却抿得平直，姿态劲拔站在那，影子拉得很长，仿若被欺骗感情后固执讨要说法涉世未深的男大，还不忘烦躁地挥开朝她身上扑棱的飞蛾。

这话让阮楠懵了会儿，很快记起好像是有过这回事儿。出于某种恶趣味上设了“备胎X号”的备注，修改备注的时候她还庆幸没人注意，没想到还是被人看到了，看到了不说，竟产生了这么大一个误会。

所以，在周存安眼里，她一直是个四处撒渔网的渣女形象？

阮楠沉默半天没开口。

这件事解释起来挺容易的，不过她忽然意识到，在现在的情况下，不多做解释，亦或者顺着他的话直接承认，都可以对他的告白做个彻底的了断。周存安无疑是自持的，他这样的人，理智到不会等待浪子回头，也绝不会放纵自己堕落地掺和进任何混乱的关系里。

只要不说话，两人就没可能。

之后，她不会有类似的困扰，他们的关系就止步于此，就像她不曾走进俱乐部，也不是获得了半年免费课程的幸运客户，更不曾在雪天因一个难缠的小孩而逗留，然后遇见他一样。

像个谬误。如果阮楠不认识周存安，或许某天有人带她去俱乐部，指着她的鼻子告诉她，说擂台上那个脸最帅荷尔蒙爆棚的男人是这家俱乐部老板，不仅有钱还有个活宝弟弟，他想追你你答不答应，阮楠会斩钉截铁拒绝。

她不是个选择困难的人，事实上，阮楠很早就开始并习惯给生活中熟悉的人和物做减法，所以没有什么真正能勾起她独占欲、或者得失心的东西，她把它当作一个优点，不然现在的她一清二白早该疯了。

不过事实证明，不管多习惯做减法，她也会贪恋周存安给自己生活里带来的加法。

“我不是什么渣女，你看到的备注是好玩随便起的……”

阮楠徐徐和他说明当时的起名心态，大概是自己养的小猫会叫它主子类似的调侃心理，阮楠隐隐觉得比喻不太恰当，但他相信她。

“至于你刚才说的，让我考虑考虑，”阮楠说，“就这俩天，让我安静地考虑考虑。”

……

然而情况是，直到第四天，阮楠都没有给他答复。

店里清闲，她和陈小青的旅游计划因为调休失败而告终，周存安听懂了暗示没再找过她，见面也好，信息也好，也不知道是真的在给足她时间让她考虑还是安置旧物一样放到了一边。

生活回到了最初的样子，却莫名变得有些难熬，阮楠闲得整天在缸边喂鱼。

五金店大爷看不过，跑过来怒斥她再喂就给鱼撑死了，阮楠讪讪作罢，被逼着承诺一天喂一次，科学饲养鱼，当着老爷子的面，设好每日闹钟，保证饮食有规律。

“看不出来您还挺爱鱼，”阮楠说。

“当然，你看不出来的多了去了，什么罗非鱼白水鱼鲶鱼鲈鱼我都爱吃！”

“……”倒不是这种爱。

“之前那小伙怎么没看见过了？你们俩吵架了？”

阮楠摇了摇头。

闲了不算太久，纪录片准备开拍。剧组为她安排了一位客人，脚本以他寻店上门为起点展开，阮楠和导演聊过后看了脚本，很有深度，想象中的作秀味儿也不多。

拍摄前一晚，平静的手机久违响了声。

【青涩小陈】：你看朋友圈了吗？陈偲竟然脱单了！

阮楠翻了翻朋友圈，陈偲发了一组极为张扬的九宫格，照片五彩缤纷像是专门举办了个派对，沙发上摆满了玫瑰，艳丽夺目，照片隐秘的边角还出现了一些熟人的身影。

阮楠仰躺在床上，有一搭没一搭和陈小青聊着，看着她毫无顾忌表达着自己的羡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