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死忽然提起媪来,我不禁撇了下嘴,一时间竟也不知该怎么回答他才好了。
记得刚在三河县八极宫里遇到这位传说中的‘结巴仙’时,我对他就没什么好印象,只觉得这位传说中的大仙家和我想象之中的样子极其不符,没有给人一点高高在上的感觉,不准确的说不只是高高在上,甚至怎么看都让人觉得有些猥亵,如果换张人的皮囊,极像是个胆小没担当、而且只会到处惹祸和逃避的中年斯文变态,但在随后一直以来的相处之中,媪却逐渐让我们开始改观了,虽然他好几次扔下我们一个人逃跑,但终究让我们逐渐看清了真实的一面,再一觉得,这小子虽然又滑又贱,但还算可教,至少我们都愿意去和他成为朋友。
但是这一次,媪所做出来的事,却让我们既觉得合情合理,又感觉大跌眼镜。
记得白龙我们在金银二将的护持下作法困住那黄祖时,媪还在一旁帮手打气,谁知等我从那困阵幻觉中惊醒过来时,媪已经寻不见踪迹了。
当时大家都在忙着对付黄祖以及缠住那只从井里窜出来的斑斓巨兽,哪儿还顾得上他,于是也没多做理会,结果一直从头到尾,媪却没有再出现过一面,如同人间蒸发了一半。
后来我们被陈国生的人从深渊里用绳子吊了出来,算是得了救,之后一整理起之前的事情来,大家这才又想到了媪这个没人理会的小透明,才听阿金小银告诉我们说,正是那巨兽从井中毫无预兆地破井而出时,媪吓得到处逃命,后来不知道跑到了哪里,总之就再也没出现过了……
阿金小银的话证实了我们心中的猜测,这孙子,又跑了。
为难之下谁都无力自保,他终究和我们这些驱魔人不是一道,关键时候保命逃离倒也情有可原,可他又跑去了哪里呢?
想到这里,杨死不禁坐在床上一身感叹,说道:“他做出这种事来我不怪他,可这小子办出的事也真是够让人心寒的,竟连招呼都不打一声就跑了,还到现在都不露面……”
我又撇了下嘴,答道:“怕是不敢出来见咱们了吧。”
说着话,我偷偷从枕头下面把烟磨了出来,点了一根,一时间又想起了白龙和老四来,不禁一阵心中堵塞,白龙身为源宗琥珀主、‘天狩十二尊’之一,又是天诛府堂堂的五军都护府左都御史,虽葬身古井尸骨无存令人惋惜,但用他自己常用的一句话来说,他身为一名驱魔人,能死在除魔卫道的道路上已算是死而无憾了;可是老四……
当初五爷舍身成仁的画面还深深印在我的脑海中,正因如此,我们才极力想将五爷他老人家的血脉保住,然而这才多久,老四却也……
可怜的是老四的儿子小三子,从小就没有妈妈的疼爱,这才不过三四岁的年纪,又接连失去了爷爷和爸爸……
“小六子,把烟给我。”
杨死平时很少抽烟,不是太无聊的时候几乎不沾,如今竟然主动跟我要烟抽,无疑也是想起了两位故去的‘战友’来,于是我从烟盒里掏了根烟递了过去。
哪知杨死接过烟后手竟没缩回去,而是又垫了垫手说:“再来两根……”
“你想得肺癌怎么的?”
虽然嘴上这么说着,可我还是又掏出两根烟递了过去,随后就见杨死接连将三根烟点燃,但都只抽了一口,随后将三根烟并排搭在了一旁的床头柜边缘上,双手合十拜了拜……
“你这是干嘛?”我问。
杨死答道:“祭拜一下,我心里过不去。”
他话刚说完,过道对面传来白薇冷冰冰的声音:“你别乱拜,我哥没死,肯定没死!”
“你放心,我拜的不是白龙,是老四……”
话说一半杨死不禁一声叹息,又道:“哎,都怪我,我闲着没事瞎给老四出什么主意?要不是我多嘴,老四可能还不会被那东西吞掉,我,我心里不好受啊……”
杨死说着垂下头,陷入了深深的自责之中。
大家都不再说话,这三天里,我们待在同一间病房中,想说的不想说的都已经说了个遍,如今,真没什么可说的了……
一阵沉默之中,白薇却忽然‘腾’地一声坐了起来,紧接着跳下了床,又朝门口快步走去,我见状赶紧拦了过去,朝白薇惊问道:“白薇,你又想干嘛?上厕所?”
“我要去找穆老先生!”
白薇斩钉截铁地道:“我不相信我哥死了,我要去找穆老先生问个清楚!”
“可是……”
我犹豫了一下,没等开口就被白薇狠一把揪住了衣领,瞪着我问:“可是什么?小六子,你可是我哥的徒弟,他现在生死不明,你真能安心?”
“我不安心,”我回答道:“可是,可是陈国生在外面安插人二十四小时守着咱们,名义上说是保护,其实咱心里都明白,他是怕咱冲动之下做出对大局不好的事情来,故意派人限制了咱的自由!你们身上都有伤,何况真跟749闹僵了的话,对咱都不好……而且,而且那口井……确实不能挖开……”
我话没说完,白薇‘啪’地一个嘴巴已经抽到了我的脸上,红着眼圈说:“小六子,你敢再说一遍?”
“敢,那口井不能挖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