媪这话一出,我心头‘咯噔’一声,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惊惶之中,我抬手指着那棺材一声惊问:“你,你说,你说这棺材里的人是……是当年的天诛府府主?”
“没错,就是我。”棺材之中有人答话。
时间再度凝结,一阵沉默,我膛目结舌地已不知该说什么才好,随后才听棺材里的人又接着说道:“小兄弟见谅,我倒也想从棺材里出去和你们好好见一面,毕竟我已经太久没有见过活人、更活人说过话了,可是又一想,哎,还是算了,我如今这副面目,浑身已尽是烂肉枯骨,哪儿还有脸出去见人,所以我们还是隔棺小叙吧,这样很好,很好……”
棺中人话一说完,媪立刻上前一步一声惊呼,声音不自觉地哽咽了起来:“你,你真是罗西沙?你怎么会变成了现在这样?”
“哎,说来话长了,”那棺中人叹道:“总之正如你所见,当年我游历至此,为这村庄出去前朝古战场所留魔孽,怎料想最终自己伤重不愈,竟也最终倒在了这片土地上。我死之后,几名随我在此降妖伏魔的弟子便按我‘四海家乡是’的遗愿,将我安葬在了这亡命之地,并按我吩咐筑空陵、摆迷阵,上有天下有地,徒留残棺一副即可,自此了然,与万物合一,痛快,哈哈,痛快……”
“没想到你真是死在这里的……”
听到棺中人的爽朗笑声,媪也跟着笑了起来,随后又问:“可你这打开墓室的机关设置得可真是不怎么样,好歹这落马庄里的拒鬼大阵也是你死前最后一个杰作,要开你的墓宫,竟要将这阵彻底毁掉,岂不是暴殄天物?”
“媪呀媪,这你就不懂了吧?我虽一生清贫,但世人皆知我乃天诛府府主,必然以为我百年后葬身之处会陪葬各色法器宝物,因而到处寻我的藏尸之所。可驱魔界中人绝大多数对我敬重有佳,我料想,绝不会有人敢轻易破坏我所留阵法,因此自己长眠地下后岂不是会更安稳?而即便有人破我的阵,从而发现我尸体所藏之处,这些人对我毫无敬意,绝大可能是些邪魔外道的妖人、或是妖魔邪祟作乱,他们破我阵法找到我墓穴入口后,进洞时也正好中我最后的机关,这也算是我罗西沙能为人间所出的最后一份力了……”
听到这话,我一声惊问:“是洞口那些金光?”
棺中人答道:“没错,那些金光是我生前道行所化,所残留在洞中的一腔浩然正气,配合墓穴石壁上的经咒残留至今,因此即便我早已身亡,这所留的正气仍能降魔伏妖,击退群鬼……”
“可你这未免也太清贫了吧?”
媪环视四周,不禁啧啧两声,慢步走到那棺材前卧了下来,摇头叹道:“好歹你也是享誉八方的天诛府府主,死后不说风光大葬,至少也该像点样子,哪像是如今,人都死了这么多年,甚至还有不少天诛府的晚辈都不知道你是怎么死的,只知道你无缘无故就失踪了,哎,真是太可怜了……”
“可怜吗?这世上的人,又有几个不可怜呢?”
棺中人一声苦笑,接着说:“人活着便是为了还债,父母之债、亲友之债、情爱之债、仇恨之债,债还不完,人便要不停的轮回,永生永世的偿还下去,什么过得好与不好,是逍遥自在还是清贫无物,哪个又不可怜?人活一世草木一秋,本就该天为盖地为床,身为驱魔之人,更早该看破生死跳出世俗,如今我能有几块棺材板遮身,已经是心满意足了,哈哈,上天对我不薄,对我不薄啊……”
“哎,你这老小子,还跟以前一样固执,以前就没人味儿,如今更没人味儿……”
媪说着回头又扫了我一眼,我这才发现,媪的双眼中已是泪花闪闪,似乎是得见故人、勾起了不少过往的岁月往事……
这时就见媪抬起蹄子敲了敲那棺材板,又对我说道:“小六子,你知不知道这老小子以前有多混蛋?当年我什么错儿都没犯过,他却就是不放过我,咔咔追杀了我好几年,后来把我都给追烦了,我就问他,你到底为什么死咬着我不撒嘴?我又没做什么坏事?你猜他怎么说?”
“怎么说?”
“他说,不为别的,就因为你是妖,不管你是好是坏,驱魔人不抓妖伏魔,还算是什么驱魔人?”
“哈哈,我这可是话糙理不糙。”
棺中人又哈哈狂笑了起来,伴随着狂笑声,媪气得用蹄子狠蹬了棺材板一脚,吓得棺中人急忙慌张拦道:“哎哎哎,你可轻一点,我这棺材板年久失修,你丫别再给哥们儿踹散架子咯……”
“哎哟你个老小子,还学我说话,哈哈,你可真坏……”
两人一个在里一个在外,顿时又是一阵狂笑,狂笑过后,才听媪又一声长叹道:“当年若不是你个老古板非要死咬着我不放,说不定,咱真能成为最好的朋友……”
“呵,你说的倒是轻巧,我要是不死咬着你不放,又岂能做个称职的天诛府府主?”
“恩,这倒也是,所以你个老小子活该倒霉,死都死得这么不体面!哈哈!”
媪笑完之后突然话锋一转,又问:“对了,可你这死法也怪奇怪的,死都死了竟还能在这儿跟我谈笑风生,莫不是死后因积怨未了冤魂不散,真化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