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宫远徵的屋子还透出微弱的灯光。
我捏紧手中的灯柄,轻扣房门。
“谁?!”
屋内传来宫远徵的声音,下一秒他就出现在我的眼前。
他眼底闪过一丝惊讶,低头看向我手里的莲花灯笼,“这么晚,你来干什么?”
我自顾往前一步,宫远徵侧过身让我进去。
“我看天色已晚,你屋子里还亮着灯就过来了,”我笑着抬起手里的灯笼,“你看,新做的灯笼。”
宫远徵关上门,转过身道,“这是你做的?”
我点了点头,满脸笑意地说,“是啊,”转头对着桌子上的灯笼骨架,“徵公子也在做灯笼?”
宫远徵满意地看向自己的作品,“是啊。”
我明知故问,“这是给角公子做的?”
宫远徵的眸子在灯光的照耀下亮晶晶的,他期待地望向我,语气带着些许得意,“好看吧!”
“徵公子做的自然是不会差,角公子肯定会喜欢的,”我将手里的灯笼塞进宫远徵手里,“那徵公子觉得这灯笼怎么样?”
宫远徵细细打量着手里的灯笼,灯笼的骨架是由精美的金属丝制成的,形状弯曲,由各种珠宝和装饰做点缀,闪闪发光。莲花的每一片花瓣都是用彩色玻璃制成,经过精心打磨,呈现出完美的形态。当灯光透过彩色玻璃在金属丝和珠宝上反射,照亮了整个空间。
他不禁在心里感叹这莲花灯的精妙绝伦,“你一个人完成的?”
我微笑着摇头,“这灯笼骨架是我亲手制作,花瓣是由下人们帮忙打磨再组装的,唯有这一瓣,是我自己加上的。”
说完,我伸手指向最靠近中心的那一片。
“我说怎么跟其他花瓣的成色不一样,”宫远徵用手指摩挲那一小片花瓣,“别的都是磨制,唯独这一片像是用了刀……你在上面刻字了?!”
对上他好奇的眼睛,我夸赞道,“徵公子果然灵敏过人。”
“说说看,”宫远徵俯下身来,凑近我,“你刻了什么?”
我笑着将手搭在宫远徵的手背上,在上面轻轻画圈,“徵公子不如自己感受,静下心来摸索一番自然就知道了……”
不知是触到了他哪根敏感的神经,宫远徵呼吸急促起来,脸红得像熟透的苹果一样,低下头不敢看我,但手还是放在那一片小小的花瓣上。
我不愿再逗他,于是开口道,“我刻得不好,上面不过是些祝福的话,徵公子不必如此认真。”
宫远徵磕巴地说,“我肯定会摸出来的。”
“我一定相信徵公子,徵公子的灯笼还没有完工呢,不如让我来帮忙?”
宫远徵闻言语气肯定,“不行。”
“为何?”我有些不解。
他眸色暗下来,“我要送给哥哥,独一无二的,一定是我自己亲手做的,新的灯笼。”
“新灯笼……”我喃喃自语,心里涌进酸楚,一时间也不知说什么才好。
宫远徵以为我在提问,他道,“弄坏了旧灯笼,就得做一个新的。”
“原来是这样,徵公子既然不让我参与制作,我帮忙拿拿材料还是可以的吧。”
我反正是要赖在这里的。
宫远徵答应下来,我就蹲坐在他身旁。
“你之前说,心里有伤就要说出来。”
在我昏昏欲睡之际,宫远徵蹦出这么一句话来。
说到这我可就不困了,“徵公子这是有心事?”
“我……”宫远徵欲言又止。
“徵公子想说便说吧,把我当一颗树就好。”
“你说……”宫远徵盯着眼前的灯笼,“人不如旧,衣不如新……是真的吗。”
眼前人已红了眼眶,我宽慰道,“这话可没什么道理,衣裳不比人,新旧交替是世间常有之事,若要比较,亳无规则。”
宫远徵吸了吸鼻子,“在我哥心里,我永远比不上朗弟弟。”
为了守住人设,我问道,“朗弟弟?”
“哥有一个亲弟弟,在十年前被无锋给杀了。”
泪珠滴落,我心一疼,“斯人已逝,活着的人想要纪念,不过盯着原来的老物件,留住心里一份温存。因为旧人剩余世间的东西屈指可数,所以才会显得更为珍惜。旧人体现出的美好,并不能否决新人的重要。徵公子性情直率,做事大多按着自己的心思。角公子将你视作亲兄弟,朗弟弟走后,是他一直陪着你长大吧?”
宫远徵乖乖的点头。
我继续道,“旁人都看得出,你们兄弟俩感情深厚,这十年,他早已将你视作亲弟弟。所以非要拿你和朗弟弟比较是比不出来的。”
我捧着宫远徵的脸,对上他的泪眼,道,“角公子有两个一样重要的弟弟,一个是朗弟弟,一个是徵弟弟。宫远徵是唯一的宫远徵!”
宫远徵泪流满面,我从怀里拿出手帕替他擦眼泪,“徵公子,不必比较,明日一早我们便去角宫,将这新灯笼给角公子送过去。”
“好。”
宫远徵止住眼泪,抬手拿走了我手里的帕子。
“灯笼就差填色了。”我提醒道,将画笔给他递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