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下，草三翻墙跳下，得意拍了拍手掌。

哼，看你们这回还敢不敢欺负人。

她仰首，一转身，和花林深处一个浓稠的视线撞上。

“……”

时值初秋，院子里的桂花开得正盛，微凉的夜露裹着浓郁的香气一阵阵扑人心脾，酒酿一般，仿要醉了。

青年披着薄氅，肩上的绸布有些湿润，显然是刚乘着夜色从外面回来，他一动不动站在那里，宽挺的肩缘被月色勾勒出一条笔直的银线，像蒙了一层灰尘，莫名有些寂寥感。

被这种看穿一切的眼神盯着，草三如芒刺背，她咳嗽两声，准备好笑脸，想打哈哈。

褚瑜在她之前开口：“在干什么？”

草三的脸刷得冷下来，面无表情地看他一眼，偏头不说话。

在干什么你不都看见了，还用得着问？

褚瑜缓缓走近：“不说，是想让我自己查？”

看着他的动作，草三下意识想到那次见面时的场景，莫名慌了一下，偏身强装镇定，不知不觉间又开始说谎：“我什么也没干，我就来赏风景，你管不着。”

“哦，赏景？”褚瑜在她身侧停下，声音温和：“真的赏景？那不妨一起。”

草三一扭头，看见褚瑜正对着她和笑，眼梢微挑，温润如玉。

迎着这目光，她轻吸了口气，用力偏过头，避开两步：“要赏自己赏，我还有事，我要回去了。”说着，她就准备走开。

在她迈步之前，伴随着墙后几声连串的尖叫，她编织的粗劣谎言很快被击破。

“啊啊啊啊！！谁在我床上放了虫子！”

“啊啊啊啊啊！我床上也有！”

“好恶心，我被子上也有虫子，还有蚯蚓！”

“谁干得！”

一阵七零八落的脚步声中，褚瑜看着草三僵硬的背影，对着她缓缓转回的目光，打趣似的歪了歪头。

“这下走不掉喽。”

他轻笑。

院子里的人很快找到罪魁祸首，几个穿着衬里衣的丫鬟举着蜡烛出现在路口，指着草三大叫：“找到了！就是她往我们的被子里撒虫子！”

“抓住她！”

一伙人气势汹汹往这边冲，草三站在原地，前面是赶来的丫鬟们，后面是堵住路的褚瑜，往哪都是死路，焦急中，修了几天的后腰又开始隐隐泛痛。

褚瑜站在她身旁的花林里，透过花叶间的缝隙，看见来人，喃喃道：“都是外宅的丫鬟。”

他收回目光，声音轻盈：“需要我帮你吗？”

草三侧头死死凝视着他，不说一句话。

丫鬟们冲到她面前，大呼一声。

“揍她！”

在草三朝他开口之前，褚瑜收起脸上的表情，走出花丛。

“殿……殿下！”

走在前面的丫鬟瞬间刹住步，一个挤一个，最后挤成一团，看见褚瑜之后纷纷低下头福身。

“殿下万安！”

“见过殿下。”

“什么事？”褚瑜声音平淡。

壮实丫鬟指了指草三，畏畏缩缩道：“殿下，这个……这位姑娘往我们床上放虫子。”

“是呀殿下，我们的被子上都被放了虫子。”其他丫鬟纷纷附和。

“有这等事？”褚瑜转身，当着众丫鬟的面，这次看向草三时，刚才脸上的闲适消失得一干二净。

草三眼神躲了躲，底气不足道：“是她们先往我的糕点里放虫子。”

“糕点放虫子的事情思墨姐姐早就惩罚过我们了，都过了这么多天，姑娘你怎么还扯着我们不放！”

草三一听，火气蹭蹭上涨：“你还说，上次打架，你们人多欺负我人少，我躺了这么多天才修好腰伤，全赖你们！”

“可是我们也挨了板子，扯平了。”

“那是思墨叫人打的，又不是我打的！”

“你强词夺理！”

两伙人你一句我一句，又吵成一团。

褚瑜一声令下：“够了，今晚谁也不许走，都跟着我去书墨阁面壁思过。”

丫鬟们哑了音，面面相觑，最后都埋怨地睨着对方，认命跟着褚瑜走。

*

书墨阁。

褚瑜指了指院墙，对丫鬟们道：“你们都沿墙站着，没我的命令，不许离开，逐燕守在这里。”

逐燕抱拳。

“是。”

“是。”

丫鬟们齐齐垂头丧气，排队走过去面壁。

褚瑜又指了指墙另一角：“你就站这里。”

草三抱着臂，头一偏：“我偏不。”

要说别的丫鬟犯了错，受主子责罚是应该的，她李草三又不是这里的丫鬟，凭什么受罚，更何况她是被非鹤和逐燕硬拉过来的。

“那你说说，你怎样才愿意受罚？”褚瑜问。

草三“哼”一声：“怎么样我都不受罚。”

“好，”褚瑜点点头，指了指非鹤：“把她拖进来，我亲自治她。”说完转身就走。

不知道为什么，看他转身时，草三莫名觉得他心情似乎很不错。

“别动我！”

进了房间，非鹤松开草三，抱了抱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