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大礼堂内坐满了即将毕业的学生和刚刚踏入校园的大一新生,幕帘上悬挂着的深蓝色电子屏幕上写着一个巨大的辩题:
现代女性是在古代能否依靠自己的才能收获个人价值的成功?
这是一场辩论表演赛,正反双方都是即将毕业或者已经毕业的学生。
伴随着电子屏幕显示反方四辩发言时间已经结束,正方三辩将手边的麦克风递给身边的老搭档——专业四辩王婉:“王学姐,你来收个尾呗。”
王婉斜了一眼身边的三辩,似笑非笑地捣了她一下,拿起话筒刚刚站直身体,就听到台下已经响起了一片起哄的尖叫声。
王婉,带领辩论队打入全国四强的队长,T大辩论队毫无疑问的灵魂人物。
然而同学对她的欢迎绝不只因为那些已经成为过往的荣誉,他们鼓掌欢呼,更多在期待着王婉即将为比赛收尾的结辩。
王婉的辩论风格自由而奔放,在诡辩和逻辑陷阱已经成为范本的当下,她的辩论就像是一场浪漫主义演讲,炽热激昂、激荡人心。哪怕在技巧上略显不足,但是那种穿透比赛本身的感染力确足以让她的辩论成为独树一帜的风景。
毫不夸张地说,在这间礼堂里半数以上的学生就是来看她的比赛的。
王婉低头将整理出来的草稿纸放在桌上,等待同学的欢呼声一点点淡下去,这才如鱼得水一般抬起眼,露出她一如既往地胸有成竹又讳莫如深的笑容:“尊敬的对方辩手好,我很荣幸由我来为这场意义非凡的表演赛收尾,在我们刚才的辩论中,对方坚持以下三个观点……”
她音色绝非顶尖,说话节奏却抑扬顿挫,就好像是天生的演讲者,不疾不徐、坦荡大方:“纵观整场辩论,对方辩友其实一直拘泥一个前提,就是这古代经史典籍里面,从未有女子如何自成大业的规则。没有规矩就是没有固定的办法可以做到,所以,对方辩友才会说,今天女生可以学到的知识在古代根本用不上啊,这没有哪朝哪代有一条规矩可供参考啊。”
“但是,请在场同学想想,这个前提对么?难道历史真的是按规矩写的吗?”
“我对历史了解不多,我姑且相信对方所言,这古代不存在女人凭借自己成就大业的规则。但是难道古代有过鼓励造反推翻朝纲的规矩吗?古代有过鼓励兄弟阋墙、同室操戈的规矩吗?如果这些规矩都没有,那么为什么我粗浅知道的几个历史故事都是讲的这些事情呢?”
“人做规则以外的事情多么正常,如果仅仅用规则不允许,所以不可能的逻辑来说,那么这历史书估计连一页都剩不下。”
“今天我们的辩题不是存在或不存在,而是可能还是不可能。”
“历史就是于不可能之中书写可能的历程,个人对旧有社会规则的反抗古来有之,社会规则对个人命运的碾压到现在还在继续,这并非今日开始,也不会终结于今日。所以,我相信会存在一个女人,她会创造奇迹,甚至成为规则本身,让我们今天的辩题都成为笑话。我相信她的存在,这信心来源于我确看到历史里面那么多不可能的故事却被凿凿记录下来。”
“一个现代女性利用现代的知识在古代获得个人价值的成功,这是几乎不可能的事情。——但是也只是几乎。”
短暂安静后,一阵掌声伴随着感叹的惊呼充斥在礼堂之中。
因为不用争夺胜利,王婉这一场打得随性自在,她面对观众微微鞠躬,坐下身放下手里的话筒,有点感慨地拍了拍面前四辩的桌卡。
从明天起就要毕业了,也就正式要和恣睢潇洒的大学生活说再见了。
三辩拍了拍她的肩膀,颇有些感慨一般叹了一口气。两人一起看向台下——这大约是最后一次,穿着这种不太合身的黑色西装坐在这里,为一些虚妄的问题唇枪舌剑了。
“王学姐,我以后一定会记得我们一起打比赛这段时间的。”
王婉转头看向四年的搭档,微微笑了笑:“我也会的,肖学姐。”
她转头看向蓝色屏幕上的辩题,表情很有些不舍得:
今后就要走上社会了,等工作后就再不能这样自在而洒脱地讲道理了。再过二十年,那时候早就习惯了社会种种规则的王婉一定不会记得,今天这个锋芒毕露的王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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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风呼啸,白雪皑皑,村里的深夜仿佛有鬼魅一般。家家户户都隐没在那刺骨寒风吹来的黑暗之中。
在这无人、无光、无声的昏暗中,忽然传来了木板相互敲击发出的沉闷声音。那声音略有些迟缓,就像是老人接不上的呼吸一般,又闷、又慢、又挠人心肝的难受。
然而,这些许声音好歹是真的唤醒了一个人,王婉从床上坐了起来,她手脚都是冰凉的,好像早就没了知觉,还没缓过神便打了个哆嗦。
不对啊?这里是哪里啊?
聚餐结束后,她打了车回到实习租的房子里面,后面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正茫然着,原主曾经的记忆如浪涛翻涌而来:
王婉眼下穿越的女子亦名为王婉,字惠仪。王婉祖上乃是前朝太师,其曾祖父王玉为当世不二之才,然而王婉祖父、父亲、兄弟却留恋声色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