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 章(1 / 2)

苏绥在准备拍乔律言的最后一场戏。

这个角色最后的退场是以死亡结束。被绝症折磨几个月后,原本像棵春草般充满生机的青年,由内到外的透露出一种即将走到生命尽头的衰败感,就像秋天从枯枝上飘落的孤伶黄叶。

他的一生短暂且无人问津,但即便默默无闻,也依旧努力的生长着。

也许乔律言最初是想长成一棵参天大树的,要为弟弟撑起一片天空;但当他发现自己只能做一丛矮矮的青草时,仍旧竭力的为弟弟抵御狂风暴雨。

在生命枯竭的最后,将自己回馈给了这个世界。

苏绥最后一次合上剧本,闭上眼在沉思些什么。

小路在他身上忙活了大半个早上,定完最后一处妆,豪迈的把粉扑往化妆桌上一丢,兴奋的说:“大功告成!这少说得是死了三天的状态!”

苏绥闻言睁开眼,往镜子里看了一眼,周路阳和江辰星听到动静也过来看看。

镜中的脸还是他的脸,但唇无血色,脸颊苍白,纤细的身体隐没在肥大的蓝白条纹病服下面,整个人透露出一种清减消瘦的病容。

唯一还有点儿称得上生气的地方,就只剩下那双被病痛折磨过、也仍旧有着光亮的眼睛。

亮的仿佛他从未遭受过这世间所有的苦难。

周路阳盯着苏绥看了半晌,身体里好像有另外一个灵魂在难过的哭泣。

那是属于乔律行的部分。

江辰星非常满意苏绥的妆造,当即便要喊来全部的工作人员开始拍摄乔律言的杀青戏。

*

几滴眼泪砸在苍白的手背上,瘦得只剩下一层的皮肉藏不住乌青的血管。被冰冷的水滴砸到后好几秒钟,那只手才迟缓的动了动。

睡在床上的人看起来很累了,缓缓地抬了好久,才抚摸上床边坐着的少年黑乎乎的脑袋。

乔律言勉强扯出了一个极淡极淡的笑容,柔声问着面前的男孩。

“哭什么呀?”

乔律行尽力忍耐着心中那股无限蔓延的悲伤,不想让病重的哥哥到了这种时候还要为自己担心。

他吸了吸鼻子:“我——咳,我没哭。”

“头发染回来啦?”

乔律行垂下头,不敢去看青年:“嗯。”

“还是,咳咳,还是黑色的发色好看。”

乔律言收回手,背对着男孩猛咳了一阵,原本苍白的脸憋得粉红,看起来倒多了几分生气。

乔律行赶紧倒了杯水递过来,但乔律言几乎已经没有拿起一杯水的力气了。

疾病已经剥夺了他太多的生力,到了最后,连说话都有些困难。

他靠在床头,看着窗外盛开的明媚春色,眼睛中升起一抹欣喜的亮色。

落在乔律行眼里,那是比春天还漂亮的颜色。

温暖,柔和,轻扬,舒展。

永远都带着希望。

“乔律行……”

他轻轻地唤,“哥哥怕你以后,被别人欺负了,找不到哥哥……”

乔律行从来没有哪一次像这样认真的听着他哥哥说话,从来也没有。

他耐心的听着,等下一句。

会很慢,他知道,所以要多等一会儿。

等到这个春天过去,等到下一个春天回来。

那个时候,就会再等到一句,“我是来给你撑腰的。”

“有哥在,谁都别想欺负你。”

*

“卡——”

江辰星兴高采烈地朝着苏绥冲了过来,把他从床上薅了起来:“太棒了太棒了!苏绥,你简直就是演员里的天才!”

苏绥被她摇的整个人都快散架了,挣扎无果后,只能有些无奈的笑了笑。

“来来来,杀青大红包!”

江辰星掏出早就准备好的红包塞到苏绥手里,面对他疑惑的表情,笑着解释道:“这是剧组专门为有死亡戏份的演员准备的,虽说咱不搞封建迷信那一套,但多少图个吉利,去去晦气嘛。”

苏绥这才明白,觉得这种规矩还挺有趣的。

他把厚厚的一个红包递到周路阳面前,笑眯眯地问:“阿阳,你收到过这种红包吗?”

江辰星对苏绥这种有什么有趣的事都要分享给周路阳的行为嗤之以鼻,她重重的“哼”了一声:“周路阳在戏里都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纯属就是祸害遗千年,别管他。”

往常她如果这么说,周路阳立马就得黑着脸反驳回来了。

但这次,他却一反常态的什么话也没说,连理都没有理江辰星。

只是在起身离开之前,深深地看了一眼苏绥。

苏绥登时心惊了一下,周路阳从来都没有用这种眼神看过自己。

他跟着起身,想要追出去,江辰星却按住了他。

“阿阳好像有点不对劲,我担心他——”

“这种时候最好谁都不要去打扰他,让他自己一个人调整一下。”江辰星的脸上竟也是前所未有的认真。

苏绥还是有点不明白:“阿阳这是怎么了?”

“遇上了之前我跟你说过的情况,入戏了,暂时没法儿出来。”

听江辰星解释完,那天她所说的严重后果仍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