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愿意。”
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却引发了一场轩然大波,如同一架光速坠毁的飞机,俯冲进静谧祥和的森林,引发鸟兽暴窜;又像平静无波的湖面,忽然被投下千吨巨石,激起巨大的惊涛骇浪。
宴会上的所有人在苏绥说出“我不愿意”的那一刻都惊呆了,纷纷张大嘴巴、瞪着眼睛,其惊恐程度比起知道林望景的求婚对象是苏绥时更上一层楼。
苏绥他,拒绝了????
他拒绝了??!!
那可是林望景啊,是林家的唯一继承人,是锐华集团的实际掌权者,年轻有为、事业有成的青年俊杰林望景啊!!!!
这样的人都敢拒绝,何况这个求婚仪式如此隆重,几乎囊括了林家交际圈里的所有人,苏绥是不是疯了!!!!
除去不明真相的宾客以外,在场与苏绥和林望景有牵连的几方人马的反应也堪称精彩:
苏华东和黄月琴面面相觑,在他们的认知中,苏绥和林望景的关系还算相敬如宾,怎么也没想到结果会是这样;
苏纪却忽的心里一轻,感受到了一种莫名其妙的放松,暗暗想着还好,还好苏绥没有答应林望景的求婚;
林立风和许小山面如考妣,一开始的期盼和喜气瞬间消散的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对林望景求婚失败的惋惜和遗憾;
而在场众人里,除了林望景以外最紧张的唐慢书,则不由自主的打从内心最深处升起了一抹由衷的庆幸。
在那求婚的短短几十秒里,唐慢书似乎整个人都失去了作为一个活人的本能,停止了呼吸、停止了思考、停止了心脏的跳动,只剩下一双眼睛中还倒映着苏绥的身影。
而随着那句“我不愿意”,他静止的世界才又鲜活了起来,如同被重新上了发条的小跑车。
唐慢书回过神来后,迟钝的感受到了掌心一阵一阵尖锐的刺痛。他摊开紧握的拳头,到现在才有空关注自己受的伤。
高脚酒杯是被他在那种极端的情况下硬生生捏爆的,破掉的那一瞬间,柔软的皮肉里扎进了大大小小十几根碎玻璃片,透明的材质在头顶吊灯的照映下反射出森寒的冷光。
唐慢书面不改色,抽出几张纸巾,草草的擦掉骇人血迹,掩去眼底的阴鹜,换上平日里最常示人的端方有礼,起身去了主会场。
他紧紧握着拳头,遮掩住自己手心的伤口,哪怕尖锐的碎片会因此扎入得更深、更疼。
众人正震惊于苏绥对林望景毫不犹豫的拒绝之中,并没有注意到站在整个京城商圈里食物链最顶端的男人已经悄然来到了他们身边。
这些变化和反应的发生不过瞬息,可在接下来的长达整整好几分钟的时间里,林望景都仍旧保持着单膝下跪的求婚姿势,呆愣愣的献出钻戒,耳边一遍又一遍的回放着苏绥的那一句:
“我不愿意。”
这简单的不能再简单的四个字,经由苏绥温柔无比的说出来后,却仿佛世间最毒的诅咒,诅咒林望景自此永失所爱,坠入阿鼻地狱。
他仰视着苏绥,眼神是前所未有的认真,但又止不住的迷茫。
他不明白,不明白眼前的青年为什么能够这么轻而易举的说出那四个字,不明白自己的心为什么疼得这么厉害。
林望景想,他究竟身在何处,才会如同被恶鬼啃噬着身体、被猛兽撕咬着四肢,痛得连叫喊都没有一丝力气。
能够拯救他的人此刻就在他面前,他们距离不过十公分,只要那人伸一伸手、弯一弯腰,就能立刻将自己从炼狱中拯救出来。
可苏绥一动未动,甚至连笑容的弧度都保持得刚刚好,就这么安安静静的看着他,如同在看一个不认识的人——不认识。
他用这样温柔的目光看了三年的人,用这样温柔的声音喊了三年的先生,用这样温柔的双手照顾了三年的家,用这样温柔的爱陪伴了三年的时光,而如今,通通化作一个礼貌疏离的眼神。
太温柔了,就连说出“我不愿意”的时候,都那么的温柔。一丝又一丝的温柔仿佛世间淬了毒、最锋利的刀子,将林望景凌迟的体无完肤。
他看着那双眼睛,琥珀色的,温暖的如同春日煦阳。林望景这辈子都忘不了,就是这样的一双眼睛,曾多少次带着期盼憧憬,描绘着他们未来要拥有怎样一个盛大的婚礼,要让全世界见证他们的幸福。
那个时候的林望景不屑一顾,现在的林望景将全世界都捧到苏绥面前,疯狂地渴望着如同青年所说过的那样,他们要得到这般盛大的幸福,要让所有的亲朋好友都要知道,苏绥是林望景的妻子,林望景是苏绥的丈夫。
可原来那个无比期待一场光明正大的婚礼的苏绥,在林望景终于在全世界面前求婚时,却当着全世界的面,将林望景高傲的自尊,将他迟来的、新生的爱情,将他对婚姻的渴望和期盼,毫不留情的踩在脚下,一点一点碾碎。
碾个稀巴烂,再也拼凑不出一个完整的林望景。
谁都以为这三年,是苏绥一往情深,爱到甘愿自投罗网。
可他到底是花了三年,为林望景织了一张作茧自缚的网,稍稍一挣,便撞得头破血流。
而他,随时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