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绥深爱自己这件事,是对任何事都十分多疑、不愿意交付真心的林望景唯一能够确定的事,也是这个世界留给他的最后一份善意。
而现在,唐慢书却想要摧毁这仅剩的一点点美好,试图用恐吓的言语逼退自己,这让林望景怎么能够相信他所说的话,又怎么可能相信。
他宁愿相信所有人都不爱他,所有人都恨他,所有人都不愿拿真心待他,也不愿意相信苏绥不爱他,甚至是拿他当做另一个人的替代品。
苏绥爱他这件事,是被林望景刻进骨骼里的认知,是支撑着他还能勉强像个人一样活下去的信仰。
怎么可能呢……不可能的……
苏绥不会那样对他……苏绥不舍得的……
林望景喃喃的重复着这些话,像是一遍又一遍的给自己洗脑。他的声音细若蚊蝇,被呼啸的夜风撕扯着揉烂在空气里,只有他自己能够听到。
唐慢书似乎早就有所预料,知道林望景会做出什么样的反应。他隔岸观火般看着事情如自己预想中的那样发展,内心无比愉悦。
这种时候的男人,绝非在苏绥面前时表现出来的那副温文尔雅的模样。唐慢书站在食物链的顶端,手握那般滔天的权势财富,要真像苏绥所以为的那样,只怕早就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名利场里被吃得渣都不剩。
他微微勾唇,毫不掩饰的向林望景释放着威势,不只是身体上,更要从精神上彻彻底底的打击对手,争取一招毙命。
林望景绝望痛苦的模样大大的取悦了唐慢书,他很得意这份杰作。但看久了,也就觉得有些腻了。
到了差不多该收尾的时候,唐慢书也不打算再继续与这人纠缠,收起了散漫看戏的表情,与夜色如出一辙的眼睛如同黑夜里的狩猎者盯上了猎物一般,盯上了已经趋近于崩溃的林望景。
他思考着,该如何在最后关头,再给予这贼心不死的野小子一个沉重的打击。
得出的结论,还是从苏绥这里入手。
唐慢书心里有些不屑,没想到这种人渣,竟然也会有软肋。
他冷冷一笑:“你可以选择不相信,也可以选择继续死缠烂打。不过,我想我有义务提醒你一件事,我是苏绥的长辈——”
“他敬重我,爱戴我,很听我的话。”
唐慢书的手指修长好看,他扶了扶眼镜,轻声道:“也就是说,我一句话,就能让你的所有努力都付诸东流。”
——这显然是不可能的。
唐慢书比谁都清楚,那小家伙叛逆起来比谁都不听话,可除了自己之外,这是个所有人都不知道的秘密。
所以,正好拿来利用一下,反击在林望景身上。
这一招确实管用极了,苏绥在林望景面前从来都是一副温温柔柔、百依百顺的菟丝花形象,他理所当然的认为青年无论在什么情况下都会如此——
在唐慢书面前自然也是如此。
正是因此,林望景才发现自己根本找不到唐慢书话里的漏洞,更无从反驳他。
事实好像真的就像他所说的那样,苏绥那么乖、那么听话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会忤逆长辈呢?
这样一来,好像就陷入了绝境之中。似乎真的会因为唐慢书一句话,他和苏绥之间就再无可能。
可是,可是林望景从始至终都还抱着一丝和好如初、破镜重圆的念想。他总以为,苏绥还爱着自己,只是逐渐的失望了。
但现在唐慢书却斩钉截铁的宣布,这唯一的一点念想也不再有任何可能,堵死了林望景所有的退路和希望,这让他怎么不愤怒,怎么不仇恨他!
极端的情绪充斥着林望景的整个胸膛,憋得快要炸开,连气都喘不上来,让他不管不顾的想要冲上去把这个男人那一副云淡风轻的假面彻底撕碎。
但忽然间,他又敏锐的觉察出一点不对劲来。
林望景紧紧地蹙起眉头,竭力压制着满心的怨愤,试图使自己冷静下来,好好的去想想到底哪里不对劲。
他开始复盘从见到唐慢书的第一面,直到两人刚刚才发生过的对峙,每一句话、每一个微表情,都被他一一的考虑了进去。
越想,林望景心中便越是震骇,甚至连整个人都微微的颤抖起来——
他好像,好像发现了一个惊人的秘密!
在这之前,林望景一直以为唐慢书只是苏绥一个正常的、普通的追求者。可他后来又说,自己是苏绥的叔叔,是他的长辈。
可是这世界上有哪一个长辈会承认自己是故意破坏晚辈的感情?这样的罪名扣下来,岂不是一辈子都会被钉在耻辱柱上吗?
直到现在想明白了其中关窍,林望景才终于知道了他所感受到的那种违和感从何而来。
唐慢书表现出来的绝对不只是一个叔叔对于晚辈应该有的关心和在意,大家彼此之间都是男人,只消看一眼对方充满了占有欲的眼睛,就会心知肚明其真正的企图。
是情人之间的爱,欲,占有,乃至主权的宣告。
可是问题的关键、问题的核心在于,苏绥他清楚这背后的一切吗?
他知道唐慢书对他所抱有的特殊的情感吗?
如果不知道,那唐慢书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