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心里一痛,他更不敢抬头看他了,于是更加深深地低着头,声音放得很小:“那个时候……我还没有真的意识到究竟做过多少对不起你的事,直到现在又经历过差不多相同的事情后,我才慢慢明白,我对你做过的那些事到底有多过分。”
那次周路阳喝醉了,在酒吧里又哭又闹的,连自己到底说过什么都记得不是很清楚,只知道心里特别痛、特别后悔,全是凭借着直觉,将潜意识里最想说的话说给苏绥听。
然而他仅仅只是觉得自己应该要向苏绥道歉,因为自己做错了事;可到底错在哪儿,为什么一定要道歉,其实他根本就没有搞明白过。
直到现在,正如周路阳自己所说的那样,他在苏绥这里经历过了苏绥曾在他那里经历过的事后,才终于切身实地的明白了自己错在何处,明白了自己为什么对不起苏绥。
感同身受这个词,总要经历过一样的事后,才能真正的做到感同身受。
周路阳花了这么久的时间,深刻的体会到了这个词语究竟代表着什么样的含义。
“我以前一直觉得,我只是对不起你,只是年纪小,不懂的怎么去爱,才会伤害到你。”
“可是……可是后来我才发现,不是那样的。”周路阳的声音有些颤抖,让这么一个过度自傲的人承认自己的问题,那简直是比杀了他还难受。
他闭了闭眼睛,将呼之欲出的眼泪硬生生憋了回去,再度开口时,声音里已经有了些哽咽。
“我这个人,从根上就是坏的。我习惯了伤害别人,从来不懂得换位思考,又暴躁又野蛮。除了自己以外的所有人,我都防备他们,害怕被人知道我的过去。”
瞎子恢复光明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扔掉他的拐杖。周路阳年少时经历过太多不堪的事了,别说会被其他人看不起,就连他自己都看不起自己。
而苏绥见证了他的少年时代,见证过他的黑暗过去,对于周路阳来说,苏绥就像是一本旧日记,无时无刻的不在提醒着他,这个人知道你的一切,你以前可不是这么光鲜亮丽的大明星。
苏绥在某一刻,好像就代表着过去的自己,那是一段周路阳不愿意回首的过去。
所以从前每每见到苏绥,周路阳都表现得好像格外厌恶他。
“其实我不是厌恶你……我是厌恶过去的我自己。”
周路阳自嘲般笑了笑,觉得这样的自己真的太卑劣了。
“学长,你哪里都好,相貌好,家境好,性格好,学习好,我那个时候,真的特别羡慕你。”
“可我不是……我不是你这样哪里都好的人,我哪里都不好,我从骨子里,从我妈把我生下来的那一刻就坏透了。”
周路阳伤心的想,他大概就是别人所说的天生坏种,只能够给苏绥带去无尽的伤害。
“那么好的你,和那么坏的我……我连跟你道歉,都显得是我配不上你。”
周路阳才不是那只白天鹅,苏绥才是,他只是那只痴心妄想的丑小鸭。
天鹅从来都是和天鹅双宿双飞的,怎么会低下高贵的脖颈,看一眼卑微的丑小鸭呢。
其实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周路阳和林望景虽然有着诸多的不同,但有一点几乎一模一样。
那就是在极端的自傲背后,心里面还装着一个非常隐蔽,却又无时无刻不存在着的、如同附骨之疽的自卑。
苏绥耐心的听他说完,到最后,只是问了一个问题:“你真的意识到自己错在哪里了吗?”
“怎么没有——”周路阳先是被问得一愣,而后下意识的想要反驳,话到嘴边,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只是徒劳的张了张嘴巴。
苏绥静静地看着他的反应,语气淡淡的,继续说:“周路阳,我问你,你跟我道歉,是因为喜欢我,所以才觉得当初那些事做得不对。是这样吗?”
面对苏绥的问题,周路阳只能老老实实的回答:“是。”
“如果换成另外的人呢?”苏绥说,“如果换成一个你不喜欢的人,你那样对待他之后,还会这样死缠烂打的道歉,试图求得原谅吗?”
周路阳被问得一愣,下意识的反问道:“我为什么要跟他道歉?!学长,对我来说,只有你才是最特别的那个人。”
他只会跟苏绥一个人道歉,也只会喜欢苏绥一个人。
苏绥轻轻地叹了口气:“那我宁愿不是这个最特别的人。”
轻飘飘的一句话,让周路阳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寒意从心脏处逐渐往外扩散,侵入了五脏六腑,以及血液能够途经的任何地方,就连四肢都开始发冷起来。
周路阳不知道自己还能再说些什么了,苏绥的话彻底打破了他的所有幻想。
“你根本就没有意识到过,不管你喜不喜欢某个人,讨不讨厌某个人,都不可以随便伤害这个人,这是做人最基础、最起码应该要遵守的规则。”
“而你,你和林望景一样,打从一生下来,就好像觉醒了‘恶’的基因,对一个无辜的人作恶时可以毫无心理负担。”苏绥自嘲般笑了笑,“我是不是还要感谢你们喜欢上了我,觉得我对于你们是最特别的存在,这才拥有了获得道歉的权力,否则,就连一个道歉都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