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苏绥?”唐慢书觉得顾屿安真可谓是愚不可及,“他想替你在意大利办一场画展,需要跑通多少人的关系,又要请多少行内人替你背书,而你又觉得,这些人里,有几个是我认识的人?”
答案是,大部分。
他们之中的大部分人,都或多或少和唐慢书有过交集。多活了十几年的男人,结交的人脉远比顾屿安所想象的要更多。
唐慢书在得知苏绥要替他的小男朋友举办画展的时候,在国内都快气炸了,恨不得立刻就坐上飞机飞去意大利,把人直接抓回来关在眼皮子底下守着,看他还要不要为了一个穷小子这么尽心尽力。
但他还没来得及有什么动作,苏纪就粉墨登场了。
“说到苏纪,大概我还真要感谢他。”
唐慢书太知道怎么将顾
屿安折磨到崩溃了,他盯着对方的眼睛,吐出的每一个字都像是蛇信一样,给人发自内心的恐惧,继而遍体生寒。
“要不是他的选择题,说不准,你还真就和苏绥修成正果了。”
人生不如意之事十有,大多是不能两全。但顾屿安曾经真的有一个理想和爱情都能够拥有的机会摆在他面前,只不过,被他亲手毁掉了。
他推开的不只是苏绥,更是他再坚持一下,就可以拥有的、肉眼可见的美好的未来。
显而易见的,顾屿安也想到了这一点。
直到这一刻,他才后知后觉的明白,苏绥临走前,为什么要跟他说那么一番话。
苏绥的那句“你选了我,我们也不一定就有未来”,原来不只是一句苍白的客套话,原来……
原来,真的是在宽慰他。
只不过,不是针对苏纪的那个选择题,而是……
而是在宽慰他,就算以后你得知真相,也不用太过介怀,不用太过后悔,不用太过悲伤。
因为苏绥比谁都清楚,顾屿安如果有朝一日知道他曾为他做过什么,一定会崩溃到极致。
只是大概就连苏绥都没想到,真相大白的那一天,会来得这么快。
以至于,他那几句宽慰的话,并不能如愿以偿,成为救治顾屿安的救命良药,而是变成了一柄锋利的尖刀,给顾屿安带来了延迟的、灭顶的、绝望的痛苦。
顾屿安肉眼可见的已经快被逼疯了,可唐慢书仍旧没有放过他。
他愉悦的看着顾屿安眼神中的挣扎,说出来的每个字,都像是催命符一般,追讨着他的生命。
“顾屿安,苏绥他可能对你心有怜悯,也可能是觉得以后和你没有关系了,没有必要将这些说出来,因而什么都没有说。毕竟你和我都清楚,他是一个有什么事都藏在心里的人。”
“可你知道,我不是苏绥,我比你们任何一个人都更心狠手辣。”
贬低起自己的时候,唐慢书连眼睛都没眨一下。因为他真的很开心,开心到连笑容都是发自真心的。
“我只要一想到你以后每一个想起来真相的瞬间会有多痛苦,就忍不住兴奋到浑身都颤栗。光是遗憾和痛苦怎么够,我要看到的,是你在未来几十年的日子里,永永远远,活在一个后悔的‘如果’里。”
他甚至替顾屿安做起了假设,“或许是某个伤春悲秋的下雨天,或许是某个被噩梦惊醒的午夜,或许是某个拿着画笔出神的瞬间,你一定会想——”
“‘如果当初我在苏纪的威胁下再坚持一秒,也许我和苏绥就会有一个幸福的未来。’”
“‘我不会失去任何一样东西,理想和爱情,我都可以抓在手里。我会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唐慢书的描绘里,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是顾屿安真的想过的场景。
他们都明白,忍不住的,忍不住想要去做那样一个假设,那样一个如果。
唐慢书打从心底里高兴:“这样的后悔,这样的遗憾,我翻来覆去、辗转反侧,整整承受了六年。”
他笑眯眯的看着顾屿安:“接下来,轮到你了。”
也该轮到他,来尝尝这种一眼看不到头的绝望了。
无论唐慢书说什么,做什么,顾屿安已经无法再给出他任何回应了,什么争辩、回击、反驳,他没有一点点力气再去做这些事。
他现在唯一能做的事,就是像面前这个男人说的那样,被痛苦和悔恨裹挟着,堕落到无尽的深渊中去。
从此以后,他在这人间过的每一天,都仿佛身在地狱。
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顾屿安眼睁睁的看着唐慢书叫来他的保镖,一幅一幅的夺走了他的
画。而《和光》则被那个位高权重的男人亲自拿着,表现出来的模样是那么的小心翼翼,像是在对待极其脆弱的易碎品那般。
他听到他说,“作为这个秘密的交换,这些画,我就全部收下了。”
临走之前,还恶劣的讽刺道:“反正,顾先生是享誉世界的著名画家不是么?想必,再创作同样的作品出来,也不是什么难事,对吧?”
“说不定,我很快就能再一次参加你的‘私人画展’呢。”
唐慢书人走了,所说的话,却还像魔咒一样,不断的回旋在顾屿安的脑海中,一遍又一遍的折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