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这样,没有危害到生命。”
是的,顾屿安的确也是那么说的——苏绥控制着用量,只是让自己睡得比以往时候更沉,并没有真的服用致死量。
这一刻,唐慢书觉得,在无边的黑暗中,他好像又重新看到了那一点点,来自人间的光亮。
意识到自己刚刚太过于失态后,唐慢书几乎花光了力气,整理好自己的情绪,再度开口时,就还是那个杀伐决断的唐先生。
“‘没有做出过实际性的行动’?”他重复了一遍柏钺的话,“这是什么意思?”
柏钺看着唐慢书这么快就隐藏好了自己的情绪,心中有些五味杂陈,再一次的意识到了这人与自己的差距。
“意思就是,苏绥想要自杀,但是从来没真的做过。”
柏钺回忆着苏绥的原话,答道:“他说过,死是一件很容易的事,但活着需要很大的勇气。他的生理想要他解脱,但他的精神不允许,并一直在做着努力地抗争。”
好好地一个人,硬是被柏钺拆成了两部分来说。一般人听他这么云里雾里的,估计早就被绕晕了,但唐慢书却能够完全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在知道苏绥仍在坚持着好好活下去时,唐慢书的心放下来大半。他又问:“为什么会这样?”
不可能毫无原因。
就像苏绥比谁都清楚唐慢书不可能做出割腕自杀这样的事情来,唐慢书也比谁都清楚,苏绥绝不会无缘无故就发生这样的事。
那一瞬间,他在心里想了很多。
如果是因为顾屿安的话,唐慢书想,他一定不可能让他活着走出这家医院。
似乎是猜到了男人的想法,柏钺说:“不是顾屿安,他还没那个资格。”
唐慢书没有计较柏钺对自己内心想法的窥探,他咀嚼着这人的话,非常赞同的点了点头。
顾屿安不配,也不可能让苏绥为了他寻死觅活。
但如果不是因为顾屿安的话,还能是因为什么呢?
唐慢书正在不解之中,紧接着,柏钺就给出了答案。
“唐先生,你听说过自毁人格吗?”这一次是柏钺提的问。
唐慢书一怔,心里有了个朦朦胧胧的想法,但他伸手去抓时,却怎么都抓不住。
他摇摇头。
柏钺脸上的表情说不出来到底是个什么滋味,像是苦笑,又像是毫无感情。
他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反复再三后,才开口道:“我要怎么去给你形容自毁型人格—”
“身体淹没在人海里,灵魂却游走在人群之外,像鱼的身体里装着人的思想,隔着鱼缸玻璃观察这个世界,时不时寂寞的吐出几个泡泡。”
“而苏绥,就是那条吐着泡泡的鱼。”
唐慢书才放下去的心又被揪了起来——
“苏绥很清醒的知道,身边无数人非常爱他,可是隔着一层透明的玻璃,他无法感同身受,更加不信任这世上真的有永远不会消失的爱。”
“就算你一遍一遍的告诉他,你真的很爱他,他是世界上拥有最多爱的孩子,他会同意你的说法,但他做不到相信。”
柏钺每多说一个字,便觉得舌尖苦涩无比,连带着一颗心也是越来越苦。
唐慢书耐心的聆听着,心中同样酸涩难忍。
柏钺接着说:“这种不信任,并非矫情,并非是被宠坏了,也并非是无病呻吟,它是发自生理上的,本能的不敢相信。就像你无法要求一条只会吐泡泡的鱼相信它能飞,你也无法要求拥有自毁型人格的人相信这世界上真有那样极致的爱。”
“人人都爱苏绥,可实际上,这些爱走不到苏绥的心里。他其实异常的缺爱,也没有安全感。苏绥没有办法打破那层透明的、却坚硬无比的玻璃,就只能通过另外一种方式获得自己活在这个世界上的真实感。”
“因此,自毁型人格的人,通常喜欢扮演受害者的身份,自厌、自毁,通过被伤害,来获取对方的愧疚,从而得到道德方面的补偿。这种愉悦感,要比相信自己会永远被爱来得容易的多。”
“而这种极致的自毁程序,却又刚好是支撑他活下去的自我保护机制。”
唐慢书在极短时间内接收了这么庞大的信息量,他甚至都来不及细究,喃喃道:“听起来像是回避型依恋人格。”
柏钺纠正了他:“第一次知道的时候,我本来也是这么以为。但后来慢慢的意识到,苏绥这样的表现,不是回避型依恋人格。”
唐慢书抬起头,看向了他。
柏钺明白这人的意思,解释道:“回避型依恋人格是缺乏自我人格,需要亲密的依赖关系,却又逃避亲密的依赖关系。但自毁型人格与其恰恰相反,自毁型人格的人,拥有着极强的自我人格,他们绝不懦弱,甚至可能无比自恋,无比天真,无比执着。”
“因为不相信任何人的爱,所以对他们来说越是亲密的人,就越是有可能会被自己伤害。因此,很多自毁型人格的人会选择远离身边的人,独自一人踏上自救的孤独航行。”
“苏绥虽然是自毁型人格,但他一直都在自救,即便坚强的灵魂被悲观的生理撕扯着,也从来没放弃过活下去。可对于自毁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