锐的捕捉到了这一变化,心中随之一震,好像嗅到了什么。
“他们以补偿的名义,行囚禁之实,仍旧在延续着对我妈的伤害。你从前以为是她破坏了你的家庭是吧?但我告诉你,苏纪,我长这么大,真正讨厌的东西很少很少,这个世界看起来这么美好,我有什么理由去讨厌它呢——”
上一刻还是缱绻的、温柔的语气,下一刻,便陡然冷了下来。
“我唯一讨厌的,最讨厌的,就是苏家,你流着其中血脉的苏家。”
苏纪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苏绥,浑身好像被一种浓雾包裹着,明明还是非常随意的表情,可就是给人一种变了人的感觉。
奇怪的是,前面苏绥随便说一句话,都可以让苏纪痛不欲生,而现在
他表现出了这么具有攻击性的一面,话说的这么重后,苏纪又反而平静了下来。
他想,不只是你,我也一样的讨厌着我身上流着的血脉。
他想,他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了,也知道苏绥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在审判终于降临的这一刻,苏纪走在赴死的路上,却觉得比以往任何一个时刻都更加轻松。
他发自内心的笑了出来,同时还流着不知道为什么会流的眼泪,对苏绥说:“好,我知道了。”
像是一种哄小孩子的语气,耐心的,包容的,消去了所有的戾气。
叛逆了小半辈子的不良少年,在这一刻,看起来有一种邻家大哥哥般的感觉。
苏绥恍惚了一下,他对这样的语气无比熟悉——
他们都想起了在更小的时候。那时,苏纪就是用着同样的语气,每天都变着花样的哄他那个可爱的小弟弟。
到底是时过境迁,在长大的过程中,苏纪迷路了太久,以至于将他曾经看做是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也给弄丢了。
苏绥没有问苏纪知道什么了,就像苏纪也没有问苏绥究竟想要什么一样。
明白是一瞬间的事,是水到渠成的事。明白过后,聪明人就不需要刨根问底。
苏绥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
短短的几分钟之内,他又变回了那个为人所熟知的苏绥。
苏纪看着他,想说些什么,但直到人已经走到门边了,也还是没能将深埋在心里的话说出口。
欲言又止,小心翼翼,苏纪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这些形容词会拿来形容自己。
他听到苏绥打开门,走到唐慢书身边,用在自己面前不可能有的亲昵,喊着那个男人“叔叔”。
他们浅短的交流了几句,而后是两道一轻一重的脚步声,一步步的,好像踩着苏纪柔软的心脏,将他那颗血肉做的心脏踩得稀巴烂。
苏纪就这么站了不知道有多久,直到后半夜有护士来查房,推开门看到有这么一个人杵在正中央,还满脸都是泪水、一副丢了魂的样子吓得尖叫了一声,才把苏纪给叫回了神。
护士一边给他换着药,一边小心地打量着这人脸色,关切的问道:“你需不需要纸巾?”
说着,递了一包轻扬出去。
苏纪铁青着脸,没有接受,面对护士的询问也一直保持着一言不发。
护士见状,颇有种好心喂了驴肝肺的感觉,除了例行公事的嘱咐外,一句多关心的话也没说了。
走的时候,都还在心里气冲冲的想,自己又没有得罪他,干嘛摆出个死人脸来啊!
等她走后,苏纪才缓缓地移动了一下位置,只觉得浑身又痛又麻,两条腿都不是自己的了一样。
他随便用袖子擦了擦眼泪,强忍着疼痛,打车回了苏家。
到家时,天已经蒙蒙亮了。按苏家夫妻俩的生活起居习惯来看,他们这时候应该正在吃饭。
苏纪冷笑一声,自己的亲儿子快被打死了送到医院里,他们却根本不知道,还能心安理得的在家里享用着早餐。
苏纪思及此,为自己感到不值得的同时,也对苏家和苏家夫妻俩的怒火更甚。
他暴力的踹开了门,闹出的动静吓了屋内众人一跳。
保姆王妈最先迎上来,看清楚是苏纪,还浑身挂彩后,吓得惊呼道:“少爷!你这是怎么了!”
苏纪还没说话,就先被苏华东从餐厅传来的、略带埋怨的声音打断了。
“什么事啊王妈,一大清早就在家里吵吵闹闹的。”
“不好意思老爷,是少爷他——”
苏纪用眼神示意王妈先不要说话了,性格懦弱、年纪大了的保姆有些为难,但最
后还是听从苏纪的话,擦着围裙去了厨房。
苏纪抬脚,往餐厅走去。
苏华东和黄月琴虽然是夫妻,可平日里两个人的关系要有多生疏就有多生疏,就连在家里的餐厅吃饭,都是一个坐主位,一个坐离他最远的对面,看上去好像是两个陌生人,任谁也猜不到他们之间的真实关系。
苏纪要不是他们俩的亲生儿子,恐怕也要被眼前这一幕迷惑,以为这是两个一点都不熟的陌生人。
苏华东背对着苏纪来的方向,他还没意识到接下来将要面临着什么。黄月琴坐在他对面,自然可以看得见慢慢走进来的苏纪。
但很可笑的是,连保姆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