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才从口袋里摸出来一个小小的正方形物体。
“我把这个给你。”
他说着,摊开了掌心。
静静躺在苏纪手心里的,是一枚白玉红泥印章。
红色的那一头,刻着两个清晰可见的方正字体:苏纪。
苏绥目光一顿,沉沉的落在了苏纪的手掌上。
苏纪缓缓道:“苏家投资的所有企业,创办的所有公司,任何经理级别往上的财产往来、资源调动,都需要盖这枚私章,才具有合法效应。”
那枚印章只有一枚象棋的大小,重量更是可以忽略不计,但不知道是为什么,苏纪托着它的手却微微的发着抖,仿佛有千斤重一样,几乎快要托不住了。
他不敢抬头去看苏绥的眼睛,怕在那双漂亮的狐狸眼中看到对自己的厌
恶。
但苏纪感觉得到有一道目光一直凝视着自己的掌心,以至于那里温度升的极高,好像在被烈火炙烤着一样。
四周忽然安静了下来,除了冬天里会刮的呼啸的大风以外,就只剩下自己怦怦直跳的心脏声。
苏纪久久的等不到苏绥发话,心里一时有些惶恐,慌不择路的抬起头,却正好闯进了苏绥的视线之中。
苏纪听见苏绥在问他,声音里没有一丝感情:“所以你的意思是……?”
“我、我想把苏家……给你。”苏纪发现自己还是不敢和苏绥对视,复又低着头,像鸵鸟一样,把自己埋在沙坑里。
他的一颗心悬在了嗓子眼,紧张的要命,等待着最后的判决。
时间似乎被拉得极长,不再是一条匀速前进的线,而是一点一滴的,缓慢的挪动。
在这样的环境下,人是会变得极度敏感的,任何一点风吹草动就能叫其疑神疑鬼。
就比如苏纪,在余光中偷偷观察着苏绥的动作,但凡是衣服摩擦出一点声音,他都会被吓一跳。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终于听到苏绥有了动静。
青年将目光从苏纪的手心中收了回来,他盯着看了太久,以至于在挪开视线后,眼睛中似乎都还残留着那抹鲜艳的红色。
“苏家?”
苏绥似笑非笑,眼睛里冰冷一片:“我不稀罕。”
随着这句话的慢慢落地,苏纪瞪大了眼睛,好像听见了心脏碎裂的声音。
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只听苏绥继续道:“随便你要把苏家怎么样,但是我,只觉得恶心。”
“听到这两个字的每一分、每一秒——”
“都无比的恶心。”
说完,没有等苏纪做出反应,苏绥便转身进屋,将门紧紧的关上,只留给苏纪一个冷漠的背影和一堵原色的门。
他没有办法透过这扇门看到里面的东西,只是徒劳的盯着,妄图像刚刚那样,门把手会拧动,然后再一次看到苏绥从门里向自己走来。
可苏纪一直从白天等到晚上,等到温度骤然降下,都再也没等到预想之中的场景。
他不知道自己维持了多久递东西出去的动作,只知道到了最后,手臂已经酸的再也抬不起来,那枚私章也随之掉落在地上,在草地里滚了一圈,连声音都没有发出来。
肯尼歪了歪头,像是不明白眼前发生的一切。但出于犬类动物的本性,它在看到主人手里有什么东西掉落以后,赶紧小跑着把那个又红又白的小玩意儿叼了回来。
因为嘴里叼了东西,肯尼没有办法发出叫声来提醒主人,就只是乖巧的坐在苏纪腿边,仰着脑袋一直看着他。
然而苏纪此时此刻,已经完全顾不上肯尼了。
他一心一意的盯着那扇门,无论眼睛盯得有多干涩,才受过伤的手臂有多酸痛,都仿佛意识不到一样,执拗的守在苏绥的房前。
京城的冬天会刮风,刮那种刺骨的阴风,拍打在人脸上时,仿佛被用砂纸狠狠刮过一样。苏纪被这风吹得生疼,眼睛都要睁不开了,也仍旧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天黑之后,风声更盛,别墅点上了灯,暖黄的光从落地窗向外洒出来,却只到苏纪的脚边,就差那么一点点,就能将他也笼罩进去。
苏纪终于肯舍得多眨几下眼,他不再盯着那扇紧闭的门,而是低下头,看着近在咫尺的灯光,心中酸涩不已。
那灯光里,一定很温暖吧……
苏纪忍不住想。
想要靠近,想要拥抱,想要感受,可苏纪无比清楚地明白,这世界上万家灯火,没有一盏是会为他而留的。
有一滴水砸在草地上,但就像之前滚落的印章那样,一点声音都
没有发出,还没来得及绽开,就完全消弭在包容万物的土壤里。
但很快,两滴、三滴,直到水滴越来越多,终于叩动了草坪,满世界都发出了哗哗的水声,将苏纪整个都包裹住。
铺天盖地的,全是狂风裹挟着暴雨,呼啸着倾盆而下。
苏纪依旧低着头,神情呆滞着,对外界发生的变化一无所知,雨水混合着泪水从下巴划过,搅合在一起,叫人分不出到底哪个是哪个。
雨柱、草坪、灯光,苏纪所能够看到的东西单调而乏味可陈,就像他活的这么些年。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