径是会付出代价的。”一旁始终不说话的顾何朗适时开口,打断王晓杀人诛心的言论。
王晓冷笑一声,眨了眨眼,双眼瞬间恢复平静,“你冷眼坐壁上观,怎么知道我的痛苦?”
“这是两回事。”许信虽然这么说,但心里却开始不自觉问自己——她的妥协,和王晓有区别吗?
温杭则肯定道,“我和许信是为了生活。但面对不平等,我们始终在寻求正义。”
“温杭、许信。钱只会在钱更多的地方繁殖。想在贫瘠的土地上培养粮食,需要几代人去养土。”
服务员将鱼重新端上来,从中间剖开,只见雪白滑嫩的鱼肉,泛出鲜甜的香气,没有一丝鱼骨的影子。
王晓为她夹了一筷子。
许信瞧了眼服务员,将鱼肉送入口中。
鱼肉在舌头上一点点绽放开来,鲜甜味犹如丝绸般从舌尖流入喉腔,尝不出任何土腥味。
“好吃吗?你知道能有这样一盘菜端上桌,究竟经历了多少年吗?”王晓的声音低沉黑暗,几乎没有起伏。
“外面那些人,没有谁会看得起我。任何人的痛苦,也没有自己的切肤之痛来得深刻。”
许信一瞬间误以为自己才是逼良为娼的坏人。
她并没有十全把握——王晓的自杀是阴谋。
但依旧还是希望这个人,不要踏入泥潭。或许是因为多余的善心,或许是因为温杭。
是个人,都愿意拉一把即将坠入悬崖的人。
许信沉浸在情绪中,温杭和顾何朗却看明白了:
王晓眼前摆着条唾手可得的捷径,尽头是价值连城的珠宝与镜花水月般的尊严。
而另一条山路崎岖,漫长的征程需要几十年不加喘息的奋斗——太苦了。
“我知道。我感激你对我的一切帮助。之后有任何事情需要我,我都会尽力帮助你的。”王晓真诚道谢。
许信还想说什么,顾何朗摁下她的手,对王晓说,“许信和温小姐一直在为正义奋斗。温小姐为了你的事,联系了律师和从前的受害者,还收集了相关证据。”
王晓惨然一笑,“那又如何,我们怎么可能斗得过他们?”
“如果,如果我成功了呢?”许信反握住顾何朗的手,心里没有丝毫把握,但在这个瞬间,将一切顾忌都抛之脑后。
“当年的抄袭案,如果我能翻转舆论,重新以从前的笔名站上台面。你愿意跟我们赌一把吗?”
另两人吃惊地直起身,“许信!”
他们都觉得王晓说的都是借口,最后只会是许信被舆论缠身。即使许信真的成功,对方也不会履行承诺。
许信也握住温杭的手,朝她笑了笑,表示不用担心。
然后紧张但又坚定地盯着王晓。
“世界是由我们一个砖头、一个砖头盖起来的。”
“我们不是能任人踩踏的蝼蚁。王晓,你愿意吗?”
王晓摸了摸耳垂价格不菲的耳钉,那是个v字logo,是庄氏百年纪念款。
她真的很漂亮,在珠宝、名牌服饰的装点下,只显得更为熠熠生辉。而学历、经历、智识泡出来的谈吐,即使谈论些俗气话题,也散发着高级气息。
或许这就是庄父看中她的原因。
而此刻那双看不出真实情绪的眼睛望着她,静静沉默片刻,然后弯了弯眼睛,点头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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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回去时,顾何朗开车,她和温杭坐在后座。
“小信,你看错她了。”温杭直接道。
许信竟点点头,“或许吧。”
顾何朗瞟了眼后视镜:她说话时并不敷衍,显然即使同情心泛滥,心里的理智还是明白事情的不对劲。
既然知道,那自己就不好多管闲事。
“那你为什么?”温杭不解问。
许信打开车窗,吸了两口新鲜空气,“有时我会觉得,我们太严苛了,不是吗?”
“她被金钱蒙蔽了双眼,所有人的努力,都会因为她的选择,化为泡影。她明明有的选。”温杭愤愤不平。
许信双手趴到窗框上,感受风拂过脸颊。
稍晌,她突然回头,“你知道为什么《三十而已》要塑造一个完美的顾佳吗?”
温杭愣了下,“你想说什么。”
“是因为只有这样,受害者才能问出:他为什么出轨。”许信皱了下眉,问她,又像在问自己。
“善良的人为什么不能懒惰呢?凭什么一次私心,就被打成伪善。而坏人的善举,却有无数借口谅解?”
顾何朗通过后视镜,看见她迷茫又尖锐的眼神。
垂眸,嘴角微笑。
“一条直达财富,一条布满荆棘。她选择了前者,我们或许能说她懒惰、庸俗、迷茫甚至贪婪。”
“但我们不能说——她是坏人。”
“她被钱蒙蔽了双眼。”说这句话时,许信脸上只有哀伤,不带一丝鄙夷或是嘲讽,“她还是我们的同伴。”
温杭凝视着许信握住自己的手,心里既难过又感动。
自己不相信王晓,觉得这个人已经无可救药。
但许信依旧坚持要帮她,像个傻子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