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学的钟声响起时，少女便轻轻地叫醒了少年。

再次睁眼的少年明显精神好多了，他本来对周遭的一切都后知后觉，因此就算发现自己先前枕在学姐的腿上睡着了，也仅仅是惊讶了几秒钟，然后慢腾腾地对少女道谢：

“抱歉...学姐腿酸吗？”

他睡得很熟。

“没什么问题。”

少女把那本交响曲分析和《先知》还给他：

“也多亏了志水君，让我也感受到了自然的气息。”

她也挺喜欢刚刚的那种氛围，原来在树下读书是这样的感觉，以后可以再尝试呢。

“那，就此分别咯。”

少女站起身，拍了拍裙摆，把草屑和裙子上的褶皱都整理好，便和志水桂一告别了。

“学姐...”

金发的少年却叫住了她，少女停下了脚步：

“怎么了？”

她不明所以地看向少年的眼睛，只见他微微歪着头，笑容纯真又美好：

“日野学姐...我可以...演奏一首曲子给你听吗？就...现在...”

他的眼神是如此真诚，日野香穗子根本无法拒绝。

“好。”

天际逐渐朝暖黄色过渡，少女跟着志水桂一来到了琴房，这间琴房位于五楼，从窗户看去，正好可以看见夕阳是如何渐渐下山的。

“学姐...这是我最近一直在练习的无伴奏组曲，昨天才达到了可以演奏给他人聆听的水准，我想第一个拉给学姐听。”

少年轻柔的声音像是棉花糖一样，软软的，糯糯的，他低垂眉眼，琴弓在琴弦上，将美好的音乐娓娓道来。

日野香穗子坐在了窗边，安静地聆听着这一曲巴赫，夕阳在她身后将天空映照出一片橘红，光落在她的身上又聚拢成剪影，伴着这来自巴洛克的轻灵，她忽而又想起了从前。

“Leipzig.”（德语：莱比锡）

她几乎是不受控制地说出了这个城市的名字，而在那个清辅音结束的那个瞬间，盘旋于耳畔的乐音也戛然而止。

“学姐...这就是我想给你听的，我的演奏。”

少年的眼中倒映的只是一个剪影，但仅仅是这样，少女却也能从那双眼睛里感受到一种无边的，永无止境的探索欲。

“我很喜欢。”

她听见自己这么说。

夕阳逐渐落山，校园中的人群也越来越少了，少女离开琴房的时候，忍不住站在原地，听着身后仍旧此起彼伏的琴声，又想起她从莱比锡音乐学院朝大门口蹦蹦跳跳地走出去时，琴房管理处的老爷爷拉开了小窗户招呼她，递给她一捧糖果的那个夜晚。

她忽然觉得有些惆怅，耳边传来交融在一起的各式各样的器乐声，她不知不觉就听了好一会，直到后头又出来了一个熟人。

“日野同学...？”

月森莲提着琴盒站在门口，见到她似乎有些惊讶，神色也有点迟疑：

“你这是...要回家吗？”

他斟酌了一会才说出这句话，幸运的是今天这句话没有踩到雷，少女对他点点头：

“嗯，有点事耽搁了，所以今天比较晚，月森君是刚练完琴吗？”

“是。”

月森莲点点头，不留痕迹地走到她身边，日野香穗子并没有注意到这个小插曲，她看了看天色，迈开了脚步往校门口走去，当然，方向一样的两人自然平行了。

这还是两人第一次一起放学走下山这段路。

这也难怪，音乐科的学生除了共同课以外还有专业课和必选课，放学时间原本就比普通科的晚，加之大部分音乐科的学生晚上也有乐队排练，或者纯粹觉得琴房练琴氛围更好的，离开学校的时间也比较晚，像香穗子这样一放学就急不可待地要离开的，自然没什么机会碰见月森莲。

而今天之所以耽搁了一些时间也是因为日野香穗子被志水桂一邀请去听他演奏曲子了。

虽然和月森莲已经一起参加过两次比赛了，甚至第二次比赛的时候日野香穗子还救了月森莲，但实际上两个人都不太知道应该怎么和对方自然地聊天。

日野香穗子认为这主要原因还是出现在月森莲身上，因为这家伙不管说什么最后都会牵扯到音乐上。

“第三次比赛的曲目你选好了吗？”

果然，月森莲一开口，还是跟音乐相关的话题，少女有些无奈，但还是不忍心拂了他的意：

“暂时还没有，你呢？”

“差不多想好了。”

“是什么？”

“拉威尔的茨冈。”

“嗯，很适合你。”

“谢谢。”

“......”

“......”

日野香穗子第一次觉得下山的路真的好长，平常她也没觉得这斜坡有那么远，为什么和月森莲走在一起的时候，她会觉得时间过得那么慢啊？

也许是上天听到了她的祈祷，月森莲忽然停住了脚步，对她说：

“日野同学，下周六的下午有时间吗？”

“诶？”

少女愣住了，下意识地也停下了脚步，看向月森莲，只见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