窸窣窣的眼睛隐藏在黑暗中,旁边爬条凳的一只鹅一不小心踩空,顿时发出嘎地一声尖叫,条凳空隙里顿时伸出一只四只手指的手来要把它拉进空隙里。
这只大鹅嘎嘎扑棱了好一会儿才脱困,看得和鹅有仇的元溪哈哈大笑,顿时被那只生气的鹅追着啄了两口。
元溪鱼灯尾巴一个翻转避过了白鹅的大嘴,他赶紧拉住要跳下去和鹅打架的李狗蛋继续往上飘,条凳里不时伸出手来却够不到他们,元溪还以为这是在玩,好奇地问前头的小刺猬,“小慧,那些手是干什么的?和我们玩吗?”
小刺猬水润润地回答道:“不是啊,被它抓走会被吃掉的。”元溪:……
妖怪的世界真是让人不懂。
元溪默默缩回了自己挑衅的手和晃荡的脚,盘腿坐在鱼灯上,顺便盯着李昙也老实坐在小乌龟上不要再乱动,不要他一不注意就想往下跳。
不一会儿,元溪他们就飘到了高台上。
这高台上非常大,非常平坦,好像进入了城市的顶层一般,一整个空中广场。
流水一般的月光肆无忌惮地铺洒在这片广场上,地上的青石仿佛在积蓄着下凡的月光,将整个广场盈得亮堂堂、水光光,仿佛一方浅浅的月光水池,走进去,总有种明晃晃的摇曳感,不知身在天上还是人间。
已经有不少各种原型的妖怪,在广场上坐下,他们能盘坐的就盘坐,腿太短盘坐不了的就端坐,甚至直接蹲着,向着天空的圆月伸出双手,然后拜,再伸手,再拜,就像在家自己拜月的常尔哥一般。
元溪一到这里,就觉得很舒服,清澈温柔的月光凉丝丝地往骨头缝里钻,水一样在洗涤着灵魂的感觉,他拉着李昙很快跟着小刺猬来到了刺猬家族的地盘,捡到空位坐下。
左右都是大大小小的刺猬,他们俯身一拜,元溪就要被扎两下,龇牙咧嘴地揉揉手,不过又觉得有趣地也跟着刺猬一起拜了起来,将小天奶奶说过的话都忘到了一边。
这一拜,顿时感觉身上月光的重量重了三分,好像真的接收到了更多月光的照拂一般。
元溪偷偷往上看一眼,都要以为月亮也变成姐姐,往下洒月饼或糖果了。
旁边的李昙坐着没动,看看这边拜月的刺猬,看看那边匍匐的野猪,然后再看看身边的元溪,见元溪笑得很开心的样子,他不明所以却似乎也被那笑传染了,跟着勾起了笑。
“呜——”元溪正玩得开心,就听到城里传来了很大的号角声。
远处,位置比高台还要高的城主府,大门轰然打开。
城主长长的仪仗队呼呼鱼贯而出,踩着高跷的面具鬼怪走在两边,提着花篮往街道上撒花瓣,元溪看到有些小妖精去接那花瓣,花瓣掉到地上就消失了,掉到小妖精手里就变成了一些糕点什么的,看得元溪也想去接一接。
伴随着一阵阵诡异的乐声,灏社君的三十一抬大轿,被大量穿着小官服的老鼠抬了出来。
“社君祭月。”
轿前的小妖精长声吆喝了一句,下面的道路两旁的妖精们顿时都停下脚步,低头恭迎社君的大驾。
“哇,我老丈人好威风啊。”元溪在拜月的刺猬堆里,拉着李昙说悄悄话。
李昙看了一眼那边被一个长长队伍抬着走的灏社君,隐约记得谁说过社君的女儿是会吃女婿的,皱了下眉,附耳过去也和元溪说悄悄话道,“他还不一定成你老丈人呢,说不定很快他就死翘翘了。”
元溪笑容一裂,赶紧看看旁边摁低李狗蛋的头:“……你再小声点,小心不要被他听到了,黄黄说老丈人特别记仇,还特别小心眼。”
李昙心道那我肯定比他更记仇、更小心眼。
社君的大驾一路行过,很快轿子从小妖精们手上脱离,被踩着高跷的面具鬼接过,托着社君的轿子,直接踏上了祭月的高台。
社君的仪仗队们也紧随而上。
高台上的妖精们赶忙让开了一条道路,列队相迎。
元溪一看,那些撒花瓣的也上来了,顿时抬高手挥了挥,抓住一片飘过来的花瓣,发现落到自己手里的花瓣似乎变成了一块桂花小糕点,再抓,分了一个给旁边的李狗蛋。
很快空中飘扬的花瓣就不给抓了,所有的花瓣凝聚到一起,向着广场中央最高处的祭台飘去,最后落到了一个个凭空出现的空盘子上,变成了大量的鲜花水果糕点贡品。
元溪看到轿子里成人高的大老鼠走了下来,他穿着一身得体的官服,头上还戴着一品大官的官帽,仿佛从六七百年前的朝代中画卷走出来,看着就是个讲究人,哦不,讲究鼠。
元溪这还是第一次见到他的老丈人灏社君呢,甚至他都不敢确定眼前的大老鼠,是不是他老丈人。
穿着官服的大老鼠走下了轿子,走上高台,将一炷香插在了香炉中。
“祭月,拜!”
“再拜!”
“三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