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立刻查看手腕上的黑色腕表,现在的时间是晚上七点零五分——这意味着他最多能呆到午夜十二点。少掉的五分钟让他一阵心疼。 而他想要做的事情,一下子就如同潮水般涌了上来,填满了他的思绪,瑞文相信自己的脸上一定挂着堪称诡异的巨大笑容。他很想欢呼,很想喊叫,很想沿着公园的河流跑上一圈,直到汗水被夜风吹凉,却又必须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然后,第一个理性的念头浮现在了他的脑海中:这个梦境不是连续的。 看样子,自己应该已经出院了好一段时间,重新恢复了每天上下班的正常生活。瑞文突然想到,自己置身现实的这段时间,难道一直有个别的意识代替自己生活在梦中? 管他呢!现在这是我的身体,我的生活!他的双手不停地在空中挥动,感受着凉风拂过指间的舒爽,这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凉意,仿佛这是人生中最大的享受。在旁人眼中,这家伙估计怪异至极。 裤袋突然闪烁光芒,不住震动。他连忙伸手进去,取出了一部正显示来电的黑色智能手机,是妹妹瑞雪打电话来了!这具身体的本能让他熟悉现代电子设备的一切细节,他用拇指轻轻上划绿色接听键。 “喂......”刚一出声,他就感觉声音过于沙哑了,连忙清了几下嗓子,把那些仿佛还残留在喉中的夜蛾粉末咽下去:“咳咳,小雪,我在回家路上呢,吃了没?” “等你呢!博物馆加班都加什么呀?不是五点就关门了吗?” “宣传册出了点问题,排版上的,得重印。笑死了,有人把‘沙海’打成了‘傻嗨’,谁都没发现,印出来才傻眼,一百份‘傻嗨文明巡回展’宣传册。” 刚从记忆里搜刮出的趣事让他自己也乐了。 “哈哈哈!”妹妹在电话那边笑得上气不接下气:“这是谁家的拼音输入法?他们都不仔细审阅一遍的吗?” “唉,可不是吗?结果我一个讲解员也被迫加班,顺便把明天的事情也弄了一部分,明天我保证准时回家。别叫外卖,下馆子和哥哥做二选一。” “嗯,下馆子!”妹妹完全不经思考的回答让瑞文有些受伤。仔细想想,自己在梦里好像也不会做饭,“哥哥做饭”只是兄妹间的玩笑话。 “行吧。到家见!” 刚一挂电话,瑞文就捂住了胸口,心脏跳个不停。在这个梦中的天国里,他必须随时扮演一位阳光开朗的哥哥。 不,不能产生这里是天国的想法!他想起了宝琪女士的嘱咐。 宝琪女士还吩咐他,要试着从这里带一样东西回到现实。 瑞文立刻想到了手里的智能手机,但立刻意识到行不通。且不提不耐热、没有网络两大难题,这部手机续航极差,即便是在梦里,他也时刻遭受着电量焦虑症的折磨。 回家再找吧,瑞文心想。他现在得尽快回家验证他的猜想,那谜团的答案,也许就藏在他自己的书房! 但,他突然心念一动,再次打开手机,点击浏览器,用中文在搜索引擎上输入了“奥贝伦”三个字。 一大堆不明就以的结果。 他又试着输入了几个现实中的常用词汇和遗产名称,不是什么都搜不到,就是答案毫不相干。 倒是在他输入“血雾连环杀手”的时候,带出了一连串“雨雾杀人魔”、“水泥连环藏尸案”、“光明路连环追尾九死一重伤”等新闻惨剧。 这并没有让瑞文失望,他本就不期待能得到什么意外收获。这时,他瞥见了远处的小咖啡馆。 就是他下班常去的那家,名叫“罗苹”,黑框咖啡色招牌。他很熟那里的店员,一位长相清纯的小女生,喜欢冷门色调口红,会在咖啡纸杯上写顾客的名字,画一朵有笑脸的小花。 熟客都叫她小月。 他快步走近罗苹咖啡馆的外带窗口,看见她今天涂的是李子色。 “您好,瑞先生,今天加班了吗?” “对,要处理某个,噗呲......傻嗨问题。”瑞文又憋不住了:“来杯卡布奇诺,小杯,少奶少糖。” “稍等一下,纸杯上还是写‘乌鸦’对吧。温一点还是烫一点?” “要冰的。” “欸?” 突然,伴随着一声急刹车,街道那边传来巨响,随后,是车喇叭的悲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