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影子,从酒精储存仓的圆弧状建筑外墙掠过,勾勒出数十条古怪的残影。 虫子? 这些像大蠊一样的虫子成群结队地飞行,掠过工厂上空,朝着西北方向飞去。 “啧,我讨厌蟑螂。”捷特嘀咕了一句。这几天,奥贝伦的虫子一直不安分,先是夜行锹数量莫名增多,然后是那些恼人的巨型飞蛾,现在又轮到了一群在烈日下飞行的蟑螂们。 他用刀尖轻轻挑松了右眼的暗红缝线,让它搭乘左手手掌轻快“起飞”,跟着虫群飞了过去。这种办法在烈日下最多只能用五分钟,否则他的眼球就会报废。 虫群在朗姆加工厂的入口处聚集了起来,也许是血腥味吸引了它们。一只只黑亮的蟑螂爬在了外墙上,让人一阵头皮发麻。 随后,他看见灌木丛内走出了一个人。 一个......很难称呼为人的家伙。 这人身披灰面红底的兜帽长袍,背上有个巨大的瘤子,远看就像背了个巨大的行囊,但近看之下,那就像个由猩红和脓黄色丝线织成的丝茧,上面有着密密麻麻的空洞。 他的背后拖着两条黑色的蜘蛛腿,和无皮者格雷戈里的差不多,但更大更长,足有六英尺多,随着那人的步伐而动,又仿佛代替了那家伙的双腿,支撑着他行走。 一个蜘蛛人,比格雷戈里更像蜘蛛的蜘蛛人! 捷特本能地怀疑这可能是第三名无皮者,但,转念一想,这种样子不可能在工厂里伪装,尤其是背上那个瘤子。多半是一个乔纳森没提到的第四人。 结合对方身上的灰袍,和与其中一位无皮者相似,但显然更进一步的体表特征,这人也许是组织内的一位较高层人物。 他想到了一件被忽略的事情。 他在用右眼第一次巡视加工厂时,里面的下线人数是19人,而两名无皮者加在一起,操控上限是20人。 加工厂的电话被破坏了,而结合门口泥土上的足迹分布,以及突袭过后一直没有人前来查看两点,他们一直下意识地认为那第20人并不存在。 而事实有可能是,第20人存在,但并不能为加工厂的困境提供任何即时性的帮助,可能是因为他所在的地方非常偏远,没有电话。 但是,他却能够联系上“灰衣天使”的更高层,让他们在一段时间后赶过来。 破解那些“扰乱之丝”的方法也许就是那位高层传授的! 五分钟极限快到了,捷特快速让左手飞回来,最后几秒钟,他用余光瞟见那些虫子全都飞向了蜘蛛人,钻进了那只巨大丝茧的无数个空洞中。 捷特把眼球往眼窝里一塞,浑身一个哆嗦,他为数不多的心理阴影中,有一样是蟑螂。 自己不像某人一样不要命,非常清楚自己不是正面冲突的料。 他拽了一下“流氓的低语”突出体外的“耳环”,拉了拉身上的制服,吹了声口哨,若无其事地朝保安间走去。 也得亏他留了个神,事先在无皮者格雷戈里的保安制服里搜出了钥匙,还有一本很不错的小人书,主角正是灰毛大眼,露出两颗大板牙的卡萨兔。 “真可惜。在我眼里,喜欢卡萨兔的人都是好兄弟。”捷特自言自语。 保安间内隐约传出闷哼声,是自己还没来得及丢去大学宿舍的无皮者乔纳森。捷特吹着口哨打开门,冲俘虏打了声招呼,把自己投入了不算柔软的保安靠背椅中,双脚搭在了桌面上。 接下来的小半个正午,他打算在打电话、翻书和单方面闲聊中度过。 ............ 野玫瑰庄园东翼。 邦克放下了电话听筒,立刻转接到了洛克菲尔秘书杰西的房间。 “调整行动计划,划掉尤娜小姐周四的行程,尽量避免惊动媒体。” “另外,周三派人疏散部分南部市民,主要是日升街一带的较富裕人群。就是这些,辛苦了,给自己泡杯咖啡。” 他在靠背椅上直了直身子,强迫自己喝下了一口并不喜欢的坎亚咖啡,吸了一口南部卷烟,烟霾一点点从指缝间蒸腾起来。 “有更简单的办法。”邦克对“自己”说道。 “没什么比将事故伪装成一场小型工厂的粉尘爆炸更加合情合理。况且,约克糖蜜公司并不是顺从的企业。它从没在朗姆战争中真正站在我这边,所谓的普通合作关系也只是事后的见风使舵。现在,它的股票滚得实在太高了点,是时候打压一下那些靠长草音乐会预测风向的投资专家了。” “不过,这次我需要借助你的力量,还有一个人必须扑灭。我们一起见证过他的精彩表现。” 邦克知道对方指的是谁。星期天他从红娜手中拿到的电话号码,就和那家伙交换的号码一模一样。 “他是块硬骨头,身后还有‘绯红’。”邦克斟酌着说道:“如果那家伙愿意合作......” “我还以为暗巷的字典里没有合作这种词汇。”烟霾打断了他。 “‘绯红’在赏金界混得也稍微有些过了。你知道在奥贝伦,人们最需要的是什么吗?” “是制衡和服从。任何体制里的一方独大都可能让这只烈日下的文明天平倾塌。而缺少了服从,文明的表象就会被人们内心的野兽给撕破。” “只有在文明的遮蔽下,奥贝伦才可能开出尤娜这样的花朵。” “那如果我这么做呢?” 邦克从桌上拿起一张小照片,尤娜的笑脸像褪色的玫瑰般盛开其中。 他慢慢地将照片浸入了蓝边咖啡杯里,以一种近乎施虐的眼神,看着她的笑容一点点绽放,凋零,油墨逐渐溶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