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要什么都可以……”
“……我真的,坚持不下去了……求您……”
艰涩的嗓音于虚空之中飘来,透着掩不住的绝望和痛苦。
说话的少年明显已经奄奄一息。
也不知经历过什么样的事,才会让他宁愿付出自己的灵魂也要与邪灵进行交易。
谢晏归悠悠然地坐在窗台上,哪怕正值大雪纷飞的严冬腊月,他仍赤着白/皙漂亮的双脚,任由它在冰冷干涩的空气里。他昳丽的眉眼映照着淡淡月华,宛如至洁至美的神祇。
衬得匍匐在地的少年越发像那可怜的丧家之犬,肮脏,虚弱,失魂落魄。
谢晏归垂眼看着地上那提出奇怪要求的少年。
直至对方的灵魂之火都快燃尽了,他才给了个再敷衍不过的回应——
“好。”
他伸出纤直的手抓住少年献上的祭品——那是一个并不怎么强大的灵魂。
谢晏归随意地把少年的灵魂吞噬得一干二净。
须臾之后,地上的“少年”站了起来。
他抬眼往窗外看去,只见外头大雪初歇,雪野之上夜色正浓,一轮圆月静静地悬在天穹之上,俯瞰着苍莽大地。
“少年”笑了笑,迈步走到窗边。
不远处的林子里一群乱鸦不知为何惊起飞逃,怪异的叫声在幽寂的深夜显得分外瘆人。
谢晏归低头打量着自己的新身体,这是一具非常羸弱的躯体,约莫十五六岁。
去年这个少年参加了一档名为《交换生》的综艺活动,去大城市进行了为期一个月的交换生生活。
结果《交换生》少年出场的部分被恶意剪辑,播出后才刚上高中的少年成为了全网辱骂唾弃的对象,现实里也惨遭同学霸凌,成绩一落千丈不说,连相依为命的爷爷也被气得一命呜呼。
朋友、亲人、前程,全没了。
果然是非常绝望的人生。
怪不得连灵魂都拿出来献祭了。
谢晏归抬手敲了敲窗沿,好奇地吸了一口冰冷而干涩的空气,只觉拥有人类躯体的感觉分外奇妙。
谢晏归是天生地养的邪灵,闲来无事就以吞噬其他鬼怪邪祟为乐,一来可以打发时间,二来可以滋养灵体。
他对夺舍人类的躯体没什么兴趣,还是看这可怜的少年快把整个灵魂都烧没了,才勉强收下了这寒酸的祭品。
谢晏归连改朝换代都见证了好几回,还是第一次有活人主动要把躯体让出来、希望他这个邪灵能代替他活下去的。
有点新鲜。
察觉长长的刘海挡住了眼睛,谢晏归一弹指把太久没修理的头发变了个样,换成当前比较流行的短发。
即便已经换成人类的躯体,这点小事对他而言还是易如反掌,不需要出门找人修剪那么麻烦。
谢晏归赤着脚走在冷冰冰的地板上。
他是邪灵,从不会感到饥饿,也感知不了冷热,所以足底传来的凉意并没有让他意识到这具躯体需要穿上鞋袜,反倒叫他觉得颇为新奇。
谢晏归坐到破旧的书桌前,随手翻看着湿淋淋的课本。
白天他的书包被扔进臭水沟里,书上不少字都被水浸湿了,还隐隐散发着一股子难闻的味道。
这么丰富而古怪的味道,谢晏归也是第一次闻到。
他连眉头都没皱一下,随意地把没被泡湿的书都簌簌簌地翻了一遍,旁人看来是在翻书玩,实际上他已经把书里的内容都过了一遍。
不过是很简单的人类学问而已。
少年的心愿简单而卑微:他希望能完成爷爷生前的期望,接下来顺利参加高考,最好能考个好大学。
谢晏归已经从吞噬的灵魂里得知高考是什么东西,现在看过这些人类书籍,他觉得这不算太难。
可惜人类世界至少还有大半年才举行高考,而且这具身体才念高一,根本没有参加高考的资格。
谢晏归皱了皱眉。
要不是刚才已经吞噬掉少年的灵魂,谢晏归都想把这具躯体还回去了。
天地对他们这些邪灵也是有约束的,接受了灵魂献祭而不履行交易,即使是他这么强大的灵体也会遭到不小的反噬。
根本没法反悔。
啧,真是麻烦。
谢晏归把他觉得不太轻便的躯体安置到床上去睡觉,自己则悠然地坐到屋顶上随意地以灵力探寻周围有没有值得吞噬的“补品”。
要是有人不小心闯入这间破败的乡村瓦房,会发现少年一动不动地躺在那儿,连呼吸都十分微弱,仿佛随时会撒手人寰。
好在少年现在一没朋友二没亲人,一时半会没人会遭受这样的惊吓。
一夜过去,“少年”再次从床上苏醒。
高一的学生可以拥有完整的周末,周六是不用去学校的,谢晏归抬脚想往门外走,仔细回忆了一下“自己”的记忆,又倒回去把鞋穿上,这才迈步走出了家门。
清晨的阳光照在他身上,温暖而又柔和。
对于邪灵来说,所有的感知都是陌生的。他抬脚走在乡村小路上,鼻端甚至嗅到了远处飘来的松叶气息。
爷孙俩住的破落瓦房在山脚下,离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