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3 / 3)

娇怜 火烧花果山 2795 字 7个月前

薄了,精神头也没从前好,变得不爱说话,流月把请大夫的事情跟她说过,她也没有放心上,每日里抄写经文,放在祖母的香位前烧掉,再点上香,便无所事事了,时常跪在蒲团上发呆。

连流月都觉出她不对劲,从前在府里,纵使受过薄待,她也只会一笑置之,哪像现在这般丢魂弃魄,流月也跟她说过,她在观里只是暂时的,温德毓夫妇还会接她回去,这是流月来观中,周氏话语里的暗示,但这话也不能让雪浓回心转意,她依然沉寂一片。

二月的下旬,白云观中也逐渐春意盎然,恰是天气好,在流月的央求下,雪浓踏出了香堂的门,跟着流月绕过影壁,沿着清幽小径走到一处碧潭,潭中有锦鲤游水,山涧涓涓溪流涌入潭中,更不提随处可见的山花烂漫,寻常人见此情形都会心情极好。

雪浓定定凝视着潭水深处,那里好像有极致的吸引力,她的脑海中仿佛有人声,在催促着她跳下去,跳下去就两不相欠了。

是时有人站在石桥上冲她们招手,雪浓一动不动。

流月却注意到,那是个成年男子,她家姑娘还未出阁,不宜和外男相见,恐会坏了闺誉,便要拉着雪浓回去。

哪知那人径自下了石桥,直奔雪浓这边来,停在离她们几步路的距离,十分有礼道,“这位小姐,我家二爷想见见你。”

流月从没见过这么恬不知耻的人,哪管什么爷,便想叉腰上前就指着他的鼻子骂。

那人腰上挂着牌子,正和那次雪浓去王家,看见的马车上挂着的牌子一摸一样,都写了一个沈字。

雪浓立时知晓他口中所说的二爷便是沈宴秋了,沈宴秋不仅是王昀的先生,前几日于她还有救命之恩,雪浓推却不了,按下流月,让其带路,流月纵有腹议,也只能跟着。

过了石桥,竟有座竹院,雪浓站在院外都能嗅到淡淡竹叶清香,入内随着那人绕过了一排排竹林,才见到一人在院中静坐。

他的皮肤很白,白得透出几分病态,显出那精致眉眼里的慵懒,这春日里,他身上穿着很随意的便服,是件湖水色织金麒麟斓衫,膝头还盖着一条薄毯,一旁的小道在烹茶,桌上备着茶具点心,并一只天青梅花纹小罐,里面放了满满的糖块,一切都显得极怡然自得,可等闲人不敢靠近,只觉他浑身威压极重,不敢在他面前造次。

那人走到他身边,恭敬的喊了声二爷,他抬抬手,人就退下了。

雪浓踌躇着不敢上前。

小道煮好了茶,起身过来,邀她上座,她才亦步亦趋的来到茶几前,仍旧不敢落座。

沈宴秋瞧着她,“小姑娘坐下吧,陪我喝杯茶。”

雪浓便低着头坐到他对面的空座上,眸子瞧见他伸手端茶喝,指节修长如玉。

沈宴秋喝了口茶,没有说话。

雪浓拘谨的揪着手中帕子,根本不知要怎么应对他。

一时只有她自己处于尴尬的境地。

沈宴秋喝完了茶,才缓慢问道,“想跳潭里去?”

雪浓当即摇头说没有,解释说是在赏潭中锦鲤,觉得好看,看愣神了。

沈宴秋没有戳穿她,把茶杯放下,从梅花纹小罐里拣了颗糖块吃进嘴里,“常有人讥讽蜉蝣憾树,可蜉蝣比人有意思多了,小姑娘你知道蜉蝣有意思的地方在哪儿吗?”

雪浓道,“蜉蝣朝生而暮死,尽其乐①……”

沈宴秋眯眼感受着那颗糖在口中慢慢化成了甜腻味,这时小道端了碗药来,放在茶几上,回说,“沈居士,您的学生过来了。”

他的学生那就是王昀了,雪浓也不愿和王昀在此处相见,便要告辞。

沈宴秋道,“这罐糖带回去吧,觉得苦了,吃一颗糖,就甜了。”

雪浓呆呆的看着他,蓦地伸手抱起那罐糖,匆促走了几步,又回头,看了眼他的腿膝,小声对他说,“作为回礼,我送您一副护膝吧。”

“你家里人没有教你,不能送太过亲密的礼给陌生外男?”沈宴秋问道。

雪浓腼腆起来,眼尾那颗胭脂痣红艳的让人无法忽视,她点点头,回答他,“不是特意为您做的,本来是做给我弟弟,他不要了。”

沈宴秋发笑,“你弟弟不要的东西,你送给我?”

雪浓顿觉自己说错了话,手足无措道,“并、并非是他不要才送您,我是觉得您需要护膝……”

沈宴秋眸静了静,又笑起来,他有许久没听过别人谈及这点隐秘了,没想到今天遇到的少女会毫不避讳的说出来,也没想到这年头还有小孩儿说话如此诚实,倒不忍拿起官场那套做派,给她脸色看了。

雪浓唯恐再多话触怒他,抱着糖罐走了。

回去后,雪浓就从自己行李中翻出那副温子麟不要的护膝,叫流月去送,流月虽有错愕,但还是老老实实送到云集园里,回来和雪浓说,凑巧的很,还跟王昀打了照面,只是王昀好像不认识她一般。

这天傍晚,观中暮鼓敲响,堂内烛火昏黄,放神龛的香位上,香灰慢慢积聚成堆,雪浓盘坐在蒲团上,从罐中拣一颗糖吃了。

很甜很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