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为何会知道。 但是旋即,她轻轻点头:“这是宫里的规矩。可是,我答应过你,三个月后会放你离开,便一定会做到。” 临渊道:“公主可会后悔?” 李羡鱼略想了想,再启唇的时候,语调格外认真:“宫里的人总说,人心易变。若是很长远的时间的话,我也不能与你保证。毕竟,我也不知道,十年后的我,会变作什么样子。 她说着却抿唇笑起来:“可是,只是短短三个月,又能变到哪去呢?” “我现在不觉得后悔。三个月后,一定也是一样。” 临渊垂眼看她,没有立时回答。 远处的滴水更漏又轻轻响了几声,终于归于寂静。 李羡鱼偏首看了看他,又重新提起裙裾,步履轻盈地走到廊下。 她回头望向站在晦暗斗室内的少年,笑着催促:“走呀。” “再不走,可赶不上回来吃早膳了。” 秋日浅金色的日光斜照而来,落在她的侧脸上,温暖而柔和。 临渊沉默稍顷,终是抬步跟上。 * 影卫司居于宫中东北角,离李羡鱼的披香殿并不算远,不过一盏茶的时辰。 李羡鱼踏入其中时,影卫首领羌无却早已在此等候多时。 “公主。”他上前躬身行礼。 李羡鱼抬起羽睫看向他。 眼前的男子戴着张冷灰色的铁质面具,看不出容貌与年龄,唯独面具后的一双眼睛格外锐利。 他终年都是这样的打扮。 “司正。” 李羡鱼轻声道:“我记得前几日,司正差人来披香殿里送过口信。说是司内的影卫们都被宁懿皇姐支走。其余的影卫尚未训好,只能先从侍卫中临时选人替上。” 她往旁侧站了站,好让羌无看见她身后的临渊:“如今我自己带了人来,请司正帮他上个名便好。” 她努力让自己的话听来理直气壮,但心里却忍不住有些发虚。 毕竟临渊来历不明,甚至连照身贴都没有。宫里,可从未开过这样的先例。 而羌无掌握影卫司十数年,亦绝不是心慈手软之人。 羌无那锐利的视线扫过二人,开口时语声沙哑,像是嗓子曾被毁过:“其余的影卫几日之内便能训好。公主可要再思忖一二?” “我已经想好了。劳烦司正。” 李羡鱼说着,便将素手藏进袖袋里,捏住了几张银票。 她一早便做好了使银子的打算。 如今,正等着羌无开价。 希望他不要狮子大开口才好。 令她意外的是,羌无只略一颔首,便将手里的锦册摊开。 上头嘉宁公主李羡鱼几个字底下,已写好一个名字。 临渊。 一同递来的,还有一枚银针。 李羡鱼低头看去,看见书页上密密麻麻全是影卫们的名字,每个名字上,还分别印有一枚血指印。 那这枚银针是用来做什么的,便不难猜。 她还未启唇,临渊已接过银针。 继而一滴鲜血落在字上,又被重重摁下,化作一轮朱印。 “上名已毕。” 羌无收回锦册,平静起身:“公主可以回返。” 李羡鱼拿着银票的手轻轻一顿,有些讶然:“就这样便好了么?不用其他的?” 既没有问临渊的身份,也没有问她要银子。 一切顺利得,都有些不可思议。 羌无的十指交错,一双锐利的眸子看向她:“公主可还想要什么?” 李羡鱼的视线落在临渊腰间那柄弯刀上。 “这柄刀已经卷刃了,你要不要换一把新的?”她小声对临渊道:“如今在影卫司里,你想换什么样的兵器都是有的。若是回了披香殿里,便只有切肉的厨刀了。” 临渊颔首,利落解下腰间弯刀,丢在案上。 这柄兵器对他而言,确不趁手。 羌无随之击掌,一身穿浅灰色武袍的男子旋即自暗处现身。 “带他去兵器库。” 男子抱拳领命,带临渊往后院而去。 李羡鱼悄眼看着,直至两人的背影彻底消失在月洞门后,想是再听不见此间谈话了,这才回转过身来,轻声道:“司正,我还有一桩事想问你——影卫平日里,都要做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