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羡鱼接到通禀的时候, 是在东偏殿中。 彼时,她正陪着自己的母妃,怀抱着她的小棉花, 安静地等着窗外的雨停。 直至前来御前伺候的大宫女青棠立于垂帘外,恭敬地她福身:“传陛下口谕, 召嘉宁主李羡鱼前承徽殿请安。” 东偏殿内的平静随之被破。 宫人或是面露担忧, 或是眼含难过,纷纷望坐在长窗畔的李羡鱼。 李羡鱼也因此而微微。 她其实早便知道,迟早会有这样的一日的。 可当真的轮到她的时候,还是会不舍, 会害怕, 会迟疑。 唯一令她觉得庆幸的是,她昨夜便放临渊离了。 若是骑马走得快些, 此刻应该早已过了两座城池了吧。 她这般想着, 终是鼓起勇气, 努力地木椅上站起身来, 尽量平静地往青棠声来的方走。 直至走到东偏殿的槅扇前,竹瓷替她起门帘的时候,李羡鱼还是忍不住停住了步子。 她回转过身, 着淑妃的方轻轻唤了声‘母妃’, 又俯身小棉花放在绒毯上,如每一次入夜前和她告别时一样, 轻轻弯眉道:“昭昭走了。” 淑妃背对着她。 一双曾经流光潋滟的美目, 此刻也只是空茫地望着庭院内萧索落叶的凤凰树, 并无半分回应。 仿佛这宫苑内的一切, 早已与她无关。 李羡鱼想,这样也好。 至少母妃不会因此感到难过。 她低垂下眼, 竹瓷手中接过盏明亮的琉璃风灯,跟在青棠身后,徐徐踏了披香殿的殿门,走远处夜幕中的承徽殿。 呼衍使臣聚集的地方。 * 承徽殿中,宴饮依旧。 原本柔和的丝竹声此刻已经转急,名呼衍使队带来的异族美姬正在其中踏歌而舞。 金发蓝瞳的美姬身着薄纱,细腰婉转,玉臂轻舒。旋转蹬踏间,足踝与手腕间的金钏相击碰撞,响声清脆,动人心弦。 皇帝坐在上首,一双通红的眼睛微微眯起。 算是明,为何外族总喜欢求娶中原的主。 非我族类的女人,看着总是格外的新奇,格外地令人想要征服。 眸底幽暗,招手让承吉过来,命令道:“宴席散后,告之呼衍的使臣。朕多给一车红宝石作为主的陪嫁。令这些舞姬统统留下!” 承吉喏喏称是,正欲前准备,皇帝却似又想起什么,双眉拧起,不悦道:“嘉宁呢?为何还不前来?” 话音未落,便见朱红的殿门左右启。 两名绿衣宫娥挑着风灯,引着方及笄的少女敞的殿门提灯走近。 李羡鱼今夜并未盛装扮,只是一身寻常时日穿的兔绒斗篷,乌黑的长发盘成乖巧却并不繁复的百合髻,而发上也只简单地戴了一支玉蜻蜓簪子。 随着她的步履渐近,手中琉璃风灯的辉光洒在清净的汉玉宫砖上,倒映少女精致的容貌。@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脸容莹,杏眸乌黑,唇色潋滟如涂丹脂。 明净而纯粹的美好。 鲜妍得像是早春枝头新的木芙蓉花。 皇帝注视着她,无声而笑。 想,这样的主,一定能令呼衍的使臣满意而归。 于是李羡鱼招手,不计前嫌般对她重复了方才与雅善说过的话:“ 嘉宁,过来。朕在右下首处给你留了席位。” 李羡鱼的呼吸微顿。 察觉到整座大殿的目光都随着皇帝的这句话而落在她的身上。似殿外的雨水,绵延不尽。 李羡鱼努力让自己目不斜视地往前走,不看些穿着薄纱的舞姬,与些眸光意味不明的使臣。 她在皇帝的金座前拜倒,轻声道:“嘉宁拜见父皇。父皇万福金安。” 皇帝立时抬手,迫不及待地让她金帘后落座。 李羡鱼起身,行至右下首的长案后,在雅善皇姐坐过的席位上,轻轻落座。 她低垂着眼,看着面前的珍馐美酒。却毫无动筷的欲望,只是在心一声声地数着更漏,期待这场漫长的宴饮早些过。 但很快,她便察觉